彼時的羊獻容還有些少年心性,想要用自己新晉的皇后身份壓一壓司馬穎王爺的氣勢,但隨著後堂內哭天喊地的嚎叫之聲,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就從臺階上摔下去。

司馬穎和劉曜的動作極快,齊齊地伸出手去拉住了她。

結果,她一點氣勢都沒有了,小臉煞白。

“怎麼會這樣啊?這是我的女兒啊!我的小玉啊!”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我的妹妹啊!為什麼?是誰殺了她?”

然後就是幾個人的哭泣之聲,嗡嗡嗚嗚的,很是悽慘。

原來,今日一早,住在洛陽城東南一隅的木材商藍大海跑到北軍府報案,說是自己的女兒不見了,請朱大人派人幫忙找一找。

藍大海的木材生意做得很是不錯,也算是洛陽城比較富裕的商賈之家。

在北軍府朱墨面前,能夠說得上話。平日裡,兩人還算是酒友。

他不知道朱墨一早就帶著嫌犯去了滸記查案,只好在北軍府等著。

直到朱墨回來,他說了一下情況。

朱墨忽然想到仵作處還有一具屍體無人認領,倒不如讓他去看一眼。

結果,這一眼看過去,就出現了嚎啕痛哭的狀況。

即便是看不清屍身面目,但憑藉著衣衫和雙手以及跛腳都能夠確認這是他的小女兒藍小玉。

藍大海哭喊了幾聲之後,忽然暈厥過去。

跟隨他來報官的大女兒以及管家等人急急對他施救,場面失控。

他因身材肥碩,倒在地上的時候,大女兒和管家都抬不起他,還差點被他拽倒。又因他滿臉通紅,手腳有些抽搐,情況很是緊急。

站在一旁已經一天一宿沒睡的阮阿婆看到這個情景,強忍著身體上的傷疼,讓眾人閃開,她拿出了驗屍的那套銀針給藍大海的額頭胸口都各插了幾針後,這人竟然睜開了眼睛。

略微明白過來後,又大哭起來,涕淚橫流,極為悽慘。

看來也是極為疼愛這個小女兒了。

朱墨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看到門口司馬穎和羊獻容已經走了過來,就對他和他的家人說道:“這是皇后娘娘和成都王,他們來督辦鳳鑾一案,發現你的女兒死在了鳳鑾旁……”

司馬穎聽了這話,皺起了眉頭。

“朱大人,莫說太多了。先聽聽苦主怎麼說吧。”

“是是是。”朱墨趕緊讓出主座,請司馬穎和羊獻容坐了下來。

藍大海已然哭得說不出話來,就由他的大女兒藍小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說起了過往。

“父親有三個女兒,小女兒藍小玉今年十八歲,因天生跛腳,尚未婚配。十日前,她去城西姑媽家小住,一直未歸。我以為是妹妹喜歡住在姑媽家,也就沒有特別留意。這幾日洛陽城異常熱鬧,後來天氣又不太好,所以父親也沒有張羅著去接妹妹回來。”

因皇上大婚一事,洛陽城白日裡城門進去要有北軍府的印章,晚上又有宵禁。

藍大海忙著清點貨倉裡的木材貨物,沒有過問家裡的事情。

他昨日去明月樓喝酒,有朋友說要給自己的小女兒保媒拉縴,趕緊回家打算和小女兒說說這個事情。

結果,大女兒說藍小玉十日前就去了姑媽家,現在還未回來。

因朋友說第二日就可以安排雙方見面,他立刻讓管家套車去接藍小玉回來。

管家匆匆去了,又匆匆回來,說姑媽家根本就沒有看到過藍小玉。

“姑媽說,這幾日她一直病著,在家裡靜養,沒有看到小玉過來,還尋思著這孩子隔三差五就會來家裡玩,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出現過……所以,父親就趕緊來北軍府報官,請朱大人幫忙給找找……”藍小玲已經哭成了淚人,“誰知……我妹妹怎麼會死了?怎麼會死的這麼慘?到底是什麼人殺了她?”

“那你可知為何藍小玉會去北五所?”朱墨先問了出來。

“不可能啊,她的腿腳不好,一般就是家裡,或者是附近的金鋪,或者是小食鋪子買買東西。最遠就是去姑媽家。”藍小玲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

“那她可有什麼仇家,對頭?”朱墨想了想覺得這樣說也不對,就又問道,“或者說,她得罪過什麼人?和誰發生過爭執?”

“我的小妹啊,都不怎麼出門啊。平日裡就是家裡人啊!”藍小玲那個樣子怕也是要哭暈過去了。

朱墨只好又轉頭看向了藍大海。

在阮阿婆的幾根銀針的加持之下,藍大海的狀況好了很多。

雖然還在不停地抽泣,但看起來也算是情緒平穩了不少。

“小玉還沒有出閣,平日裡也不太出門,不可能得罪旁人。她的脾氣一向極好,就連家裡的丫鬟僕從都很喜歡她,絕對不可能有人要害死她的!”

看到這兩人說的如此肯定,朱墨也只好說:“這屍身還需要在北軍府停幾天,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後事吧。”

“讓我再看看小女……”藍大海渾身都在顫抖,“是我的不對,我怎麼就沒有早早地去找她呢?怎麼能讓她就這樣死了呢?”

情緒又上來了,武衛秦朝歌都上前去幫忙拉住藍大海,生怕他出什麼意外。

阮阿婆因為身上有傷,禁不起拉拽,表情明顯痛苦起來。

羊獻容只好對她說道:“阮阿婆,到這邊來吧。”

“不合適不合適,草民還沒有蒸醋消毒,不可以到皇后娘娘身邊去的。有味道。”阮阿婆明顯有點怕她,連忙擺手。

“阮阿婆,這是皇后娘娘。”司馬穎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嚇得阮阿婆立刻歪歪扭扭著身子走到了羊獻容近前。

“皇后娘娘,草民知錯了。”

“知無不言就好,莫要再有隱瞞。”羊獻容端坐在那裡也很尷尬,畢竟現在這個局面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草民可是都說了,沒有任何隱瞞!”阮阿婆緊張起來。

“沒事了,你到一邊去好了。”羊獻容也看出來她怕了,只是淡淡地說道,“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阮阿婆又連忙搖頭擺手,“能為皇后娘娘這樣人美心善的人做事情,草民開心還來不及呢。”

“那你不記恨我麼?”羊獻容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站在一旁的劉曜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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