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皇帝娶新婦嘍!”

隨著街上孩童們的嬉鬧,洛陽城初冬的蕭瑟減了幾分,人們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不過,這笑意並非出自祝福,而是譏笑和嘲諷,甚至更多的是要看好戲的模樣,眉眼之間都透露著不屑和輕慢。

畢竟,司馬炎去世後十年,基於太康盛世積累的財富,讓他的痴兒司馬衷掌管天下日子還算過得去。

不過,他的皇后賈南風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司馬炎死後搞起了專擅朝政,處心積慮地除掉了太傅楊駿、皇太后楊芷、汝南王司馬亮、老臣衛瓘、楚王司馬瑋等妨礙她專權的老臣、權臣,把這個傻子皇帝司馬衷玩弄於鼓掌之間……將朝堂上下搞得一團糟。

各地王爺們均在蠢蠢欲動,忍不下這口氣,想從傻子皇帝的手中爭奪這天下的大權,在“先廢除賈后,將皇權重新迴歸司馬一族所有”的這件事上,眾人出奇的一致。

以皇叔司馬倫為首,打著“清君側,政歸朝”的旗號,終在五月初一帶兵衝進了洛陽皇宮抓了皇后賈南風以及她的一眾親信,結束了這十年的荒淫亂政。

但一國之君怎能沒有皇后?

司馬倫的親信孫秀便推薦了自己親兄弟的外孫女羊獻容來做這個皇后。

用聯姻的方式,鞏固這一派系的根基。

“誰知道會不會又出一個賈后呢?”

“羊獻容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是不是和賈皇后一樣的醜?”

“也是個傻子吧?”

“司馬倫又要做什麼?”

“……”街頭巷尾的議論聲一直沒有停,大家也很好奇今日進宮的新後到底是什麼人。

皇帝娶親,自然是一等一的熱鬧,眾民期待。

一場喧鬧的喜慶,總是能夠沖淡宮變帶來的惶惶不安,也是司馬倫劉秀他們的目的之一。

這幾日洛陽城城門一開,都會有大量的民眾湧進來。

除了從各分封領地趕過來的司馬皇族親眷來觀禮之外,還有不少鄰國使節送禮。

隨著這些人的來到洛陽城,更是帶動了不少貿易往來。

一時間,各族各膚色的人熙熙攘攘,也的確為這個略微寒冷的十一月帶來一些活力。

更何況,西晉的民風開放,政令寬鬆,各族人等相互混雜,即便是壯碩的契丹人、匈奴、鮮卑、羯、氐、羌等族人也很常見,他們與漢人通商做貿易,通婚者便在中原定居下來。

太康盛世的餘韻還在延續,百姓的日子相對來說依然平穩富足。

羊府,坐落在朱雀大街,距離皇宮並不遠,一街之隔。

禁衛軍以及皇家的迎親隊伍早早控制了這片區域,但依然抵擋不住百姓們愛熱鬧的心,所有能站的地方都有人,甚至膽子大的,已經站到了房頂和樹上。

不少附近的酒樓客棧以及商鋪也以此為招攬生意的由頭,還賣起了“位置費”,掙了不少錢。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幾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附近餛飩小鋪子裡吃喝,也仔細聽著周邊食客的議論聲。

“羊獻容是誰你都不知道麼?”鄰桌正喝著餛飩湯的一名老者微微嘆了口氣,“泰山郡羊家,羊祜大將軍總是知道的吧。”

“開國大將,他妹妹還是瑾皇后……可惜死的早了些……”粗布衣衫的同桌男子低聲說道。

“可不是麼,否則哪裡有楊皇后什麼事……咳咳咳……”大約是自知失言,老者輕咳了幾聲才又繼續說道:“這羊獻容是羊家嫡女,剛過及笄。別看年紀小,真是聰穎貌美……”

“洛陽城中貴女不少,怎麼沒聽過羊獻容的名字?”

“她也是年前才從兗州泰山郡羊家祖宅搬過來的,自小在祖宅長大,是羊祜髮妻夏侯氏一手帶大的。夏侯氏知道吧?她可是曹操正妻的妹妹……你說說,這羊獻容可是一般二般的貴女?嘖嘖嘖,就這份身世背景,配當今皇上真是委屈了……不僅年紀大,更何況他又是個……咳咳咳咳……”餛飩湯太燙嘴,有些話沒能說出口。

不過,眾位聽客已經瞭然,暗自點了點頭。

“這般出身的貴女,為何要嫁過來?”

“嘖嘖嘖,這個你就不懂了吧。”老者又是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羊獻容的外祖父孫旂可同孫秀是親兄弟,孫秀現在又是司馬倫王爺眼前的紅人,自然是要相互提攜扶持……”

“懂了懂了……真真是可惜了……”

“那倒也未必,萬一這小女子也樂意……誰不想做皇后呢?”

餛飩小鋪子裡參與議論的人越發多了起來,唬得鋪子老闆一個勁兒讓大家小點聲,不斷給各位食客新增餛飩湯水,又讓小夥計趕緊添柴燒火,趁今天人多,多煮幾碗小餛飩好多掙點錢。

那幾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又要了幾碗小餛飩和醬牛肉,填飽了肚子,也來了精神。

其中一個少年問道:“做皇后有什麼好的?賈皇后那麼大的權利,這不也是被毒酒賜死了麼。”

“哎,這你就不懂了。”那老者看了看這幾個人,“外鄉人?”

“襄陽過來的。”另一年紀略長的男子回答之前,又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的男子。

那男子灰布衣衫,即便是坐著也能夠看出是個身形高大極為健碩之人,但他只是低頭撈起一個小餛飩放在嘴裡,似乎也並不關心這個話題。

“有個傳說,許真人……許真人,知道吧?”老者知道的事情還是挺多的,看到有人提問,更喜歡說起了八卦。

“什麼許真人?”少年問道。

“就是許神仙。”周圍已經有人補充道。

“哦哦哦,那個算命特別靈,什麼東山逍遙仙啥的那個?”少年咧了嘴,“這人不是早都做神仙去了,說是找不到的,我還想找他算命呢。”

“你一個普通小民怎麼能見到許真人。”另一個食客笑了起來,還敲了敲桌子,“再說了,人家只給皇上和皇后這種尊貴的人算運勢,即便是你有再多的錢,也不會給你算的。”

“哦,好吧。”那少年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正在吃小餛飩的男人,沒有再說話。

那老者又繼續說道:“當年先皇重病不起的時候,許真人就算出來了,當今皇帝要有第二個皇后,並且還是‘千年一鳳’的命格,貴不可言。後來就一直在秘密尋找,直到三個月前才發現這女子就是羊獻容。也幸好是才發現,否則就讓賈后的人弄死了。”

“所以,命中註定她要做皇后?有點玄乎了吧。”大家都不太相信,有人問了起來。

“許真人算的,能不信麼?”那老者笑了起來,“許真人師承三清道人,那人可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神人,不得了呢。”

“那羊獻容答應做皇后了?她不知道皇帝是……咳咳咳,怎麼就答應了?”

“能不答應麼?聽說是她祖父帶了五百人禁衛軍去了她家,浩浩蕩蕩的……所以啊,就算是不同意一定不成的,這叫做什麼?鳳命難違啊!”

“我說的呢,三四個月前吧,我那侄子還跟我說要出一趟門,原來是去了泰山郡。”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是一大清早,我剛好進城,就看著禁衛軍出門了,我還尋思是不是又要滅誰去呢?”

“真的假的?那若是娶了羊獻容,豈不都能做皇帝……”

“禁言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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