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越被這個孩子的聲音驚的大喊起來:“是誰?誰在那裡?”

帷幔上的黑影一閃而逝。

聽到動靜的侍衛和宮人們跑了進來,當日伺候司馬越的妾室林氏因將司馬越換下來的貼身衣服拿去漿洗,離開了片刻,此時也看到眾人都朝向司馬越的寢宮中跑,她也立刻跟了進來。

司馬越從床榻之上撲倒在地,牙齒顫抖地指向了床鋪帷幔“啊啊啊”地喊叫著,下身卻早已經失禁。

侍衛和宮人們想要將他扶起來,但林氏大喊了一聲,讓眾人都退開,自己則展開了被單先將司馬越失禁的髒汙遮蓋住,然後抓住了司馬越的雙手按了按脈搏,發現他脈動依然強勁,只是被嚇到了。

林氏略懂醫術,知道此時不宜追問司馬越究竟看到了什麼,而是要給他一個安靜且溫暖的環境緩一緩心神。因此就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說王爺不過是做了噩夢而已,需要一些安神湯即可。

眾人自然也不敢怠慢,魚貫而出,有人也去準備安神湯。

林氏讓司馬越坐在地上緩了緩神,才將他扶起坐到床邊。此時的司馬越也明白過來,向林氏說起了剛才看到的“鬼”和聽到的“鬼音”,林氏將帷幔上下全都翻找了一遍,也檢視了寢宮之內的狀況,確認空無一人。她好言安慰了他,又伺候他服下了安神湯,睡下了。

眾人也都以為不過是病中噩夢而已,但三日後,司馬越又開始大喊大叫,說是帷幔上又出現了鬼影。這一次,就是鬼影一直伸出雙手,自己卡住自己的脖子,彷彿是想將什麼東西吐出來。

伺候他的黃氏很是害怕,就彙報了裴妃。

裴妃很是煩躁,因為有官員提出嵇飛燕“殉葬”不符合禮儀,況且她的父親嵇紹還用命保護了先皇司馬衷,說什麼也應當給嵇飛燕和嵇紹一些補償才可以。

當她聽到司馬越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竟然還胡言亂語,就更是惱火。把林氏也叫到眼前痛罵了一頓,問她為何不早說這個事情。

林氏覺得委屈,哭鬧了一番之後竟然上吊自殺了。

搞得顯章宮中一片慘淡,眾人誰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裴妃攥了拳頭,搬進了司馬越的寢宮,親自照料他的日常起居。但也就從這一天起,再也沒有鬼來騷擾,寢宮內安靜一片。司馬越也按時服用湯藥,整個人很快就恢復過來。

這個時候,司馬越很是感謝裴妃做出的一切,再也不提休妻的事情,甚至還賞賜了裴妃一套全新的簪花金器,表示心意。裴妃早已經六十歲,看淡了很多事情。她知道這不過是司馬越想要討好她,讓她從這些庶子之中認一個當做嫡子,成為日後的世子襲承他的王爺之位而已。

她也沒有立刻拒絕,說是要再想想和考察一下這些兒子們。當然,她也以朝堂之中政務繁多,讓司馬越儘快迴歸朝堂,她自己則要去清修一些時日。

誰承想,就在她離開皇宮去紅光寺清修的那日下午,司馬越正坐在書房裡看摺子,忽然烏雲密佈,天色大暗,又一場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也就在他打算將燭火再撥亮一些時,忽然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司馬越,你毒死了朕,還有心情在這裡看摺子?”

這真是心驚膽戰,司馬越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瘋了一般在書房裡找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但等他又坐回到書桌前的時候,看到剛剛自己正打算籤批意見的摺子上寫著一個“滾”字。

他整個人直接後仰摔了下去,不省人事。

這種鬼神的事情向來傳得很快,宮中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並且越發多的人在傳說是先皇司馬衷回來討要司馬越的性命。

大雨滂沱之中,裴妃又趕緊回了皇宮。剛好遇到新皇司馬熾拿著封羊獻容為慧皇后的詔書,再次找司馬越蓋章。司馬越自然還沒有醒,裴妃想都沒想就想把玉璽丟給了司馬熾,讓他自己去處理朝政。她則將御醫院的所有人都喊去了顯章宮,為司馬越診治。

司馬熾蓋了玉璽之後,就讓梁皇后先去金鏞城。因為雨實在太大了,他一點都不想出門。但是就在梁皇后出門兩個時辰之後,聽說顯章宮中伺候過嵇飛燕的婢女自殺了。有人看到她先是在嵇飛燕的房間裡狂磕頭,然後抱著小孩子的衣服一直清洗,雙手都出了血也不覺得疼。再之後就一頭扎進了井中,溺死了。

又出了人命,宮中眾人開始慌張。

司馬熾越想越覺得害怕,都不敢在宮中待著。他想著許真人就在金鏞城,應該找他來驅驅鬼什麼的,或許也是有效果的。因此,也顧不得大雨傾盆,急急地趕來了金鏞城。

大致的經過說完之後,羊獻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的左手輕輕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司馬衷抓住的疼痛還在。

她沉默片刻之後才說道,“這世間哪裡有什麼鬼?若真是先皇回來了,難道不應該先找我麼?我不是他最放不下的人麼?”

“慧皇后這裡沒有什麼異狀麼?”司馬熾問道。

“沒有。”羊獻容搖了搖頭,眼中有些黯然。

“要不……你回宮吧。”司馬熾又說了一遍。

羊獻容立刻搖了頭,“我剛剛也和皇后說過了,等來年春暖花開吧。我一想到洛陽皇宮心裡都會疼,怎麼能住回去呢?那裡全是我和先皇的回憶,我承受不住啊。”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樣子楚楚可憐,司馬熾都有些看痴了。

梁蘭璧輕咳了一聲,才說道:“慧皇后說的也是,那麼可否請許真人去宮裡看看呢?”

“你讓他驅魔驅鬼驅趕先皇麼?”

羊獻容這話說得幽怨,嚇得梁蘭璧趕緊搖頭擺手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是。”

“我也不是為難你們……你們自己去請許真人吧。”羊獻容長長嘆息了一聲,“他在後面的華陽宮熬藥呢。我近來添了心悸的毛病,需要服用些他配的藥。”

“慧皇后可是要多多注意身體呀。”司馬熾關心的目光不似作偽,但羊獻容卻覺得很是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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