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宮門口跑過來一小隊人,賀久年帶著禁軍跟他們的後面一步之遙。這為首的將領倒是滿頭滿臉全是灰,看來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一般。

他站在天元宮的門口並未進去,但高呼起來:“聖旨到!張方聽旨!”

這一嗓子可是把守門的幾個小太監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進去稟告。

站在門口的也有張方的隨扈,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因為來者極為面生,他們都沒有見過。

寢殿內,故事剛講到一半,正是要聽“接下來的答案是……”的要緊關頭。但聖旨總是要大過天地的,張方很是無奈地站起了身,跟著小太監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羊獻容也站起了身,用衣袖用力擦了擦手,才說道:“大哥二哥,出去看看。”

“嗯。”這兄弟倆也很是聽話,立刻起身去到了天元宮的門口。

這是司馬衷發出來的聖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洛陽。當然,傳旨的人是司馬顒的親兵,趾高氣昂,梗著脖子,聖旨已經高舉過頭。

張方瞥了一眼,問道:“要擺香案麼?這是皇后宮中,在這裡給我傳旨,不合規矩吧?”

“張將軍,那您說去哪裡合適?”親兵橫了他一眼,但還是客氣地問了一句。

“出去唄。”張方也沒搭理這個人,徑直出了天元宮。他的人也都跟在了身後,人數要比這傳旨的小分隊人要多了很多。

賀久年已經自動自覺地和他們保持了距離,並且還讓一部分禁軍進了天元宮裡面,還悄悄掩了半個門。羊家兩兄弟就站在了門後,側耳傾聽。

張方站在門外,又問道:“我現在可沒有香案燭臺,一會兒還有事情要處理。趕緊傳旨,趕緊念。”

他極為不耐煩的樣子,令傳旨的親兵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才說道:“那請張將軍跪下來接旨吧。”

“有傷在身,跪不下來。”張方一句話,將此人噎得又皺了眉。

“這是聖旨!”親兵又重複了一遍。

“嗯,我知道。”張方總算是拱了拱手,表示了一下敬意。

親兵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是清了清喉嚨,不再糾結他的禮數,而是朗聲念起了聖旨。

這聖旨中說道:廢黜司馬穎皇太弟之位,令立豫章王司馬熾為皇太弟,以張方為中領軍、領京兆太守、錄尚書事。另外,以司馬越為太傅,與王戎、王衍共預朝政,又以高密王司馬略為鎮南將軍、領司隸校尉,權鎮洛陽,東中郎將司馬模為寧北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鎮鄴。

“恭喜大將軍擢升。”親兵合上了聖旨,交給了張方。

張方將聖旨轉手交給了自己的隨扈,說道:“辛苦了,去喝杯酒吧。”

“多謝。但卑職還要趕回去覆命,就不在此叨擾了。”這親兵也挺有個性的,轉身帶著自己的人竟然就這麼走了。

賀久年覺得這樣似乎也不對,只好又讓兩名禁軍跟著他們。至少作為引領路的人,護送他們出宮才好。

張方看著這人的背影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又邁腿進了天元宮。

羊家兩兄弟朝著他拱了拱手。

“恭喜大將軍。”羊獻永還挺真誠的。

“哎,也就這樣了。”張方擺了擺手,繼續往寢殿走。

“職責大,權力大,也意味著事情更多了,真是辛苦大將軍了。”羊獻永和羊獻康也跟著回了寢殿,路上又隨口說了幾句。

寢殿裡,羊獻容已經讓翠喜和綠竹將飯食重新熱了一下,熱茶也重新來過,因此這裡依然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景象,看起來很是溫馨和溫暖。

張方看到羊獻容的臉色略白,忍不住輕聲問道:“皇后娘娘可是身體不適,要不去休息吧。”

“還好還好,等大哥二哥說完。”羊獻容眼巴巴地看著兩位兄長,“所以呢?龜殼上的人臉是什麼樣子?”

“要不去北軍府看看唄,我把那個老龜搬到了北軍府。手上全是黑泥,都洗不乾淨了。”羊獻康又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看,翠喜準備了一塊溼軟布遞給了他。“哎,剛才不是洗乾淨了麼?怎麼又要擦手?”

“你剛才不是拿了餅子?用手捏著吃,還是要再擦擦手的。”羊獻容還板起了小臉,教訓起自己的二哥。自己也伸手向翠喜要了一塊溼軟布。翠喜先把這塊溼軟布遞給了羊獻容,又準備了一塊遞給羊獻康。

“哦哦哦,好的。”羊獻康笑了一下,接過了翠喜的溼軟布擦了擦手,還悄悄對翠喜說道:“還是熱的呀,真好。”

翠喜笑了笑,將兩塊溼軟布收了回去。

“我這不是去不了北軍府麼?你就畫出來看看唄。”羊獻容撒嬌道,“二哥,你畫畫好看,畫吧。”

“哦哦哦,好的。”羊獻康對這個妹妹是絕對的寵愛,有求必應。他趕緊站起身,去尋筆墨。

不過這天元宮裡的大部分物品都被羊獻容收起來準備打包帶去長安了,筆墨也都沒有擺在明面上。綠竹趕緊去找人去取,這個空檔,羊獻容才問起了剛剛聖旨說了什麼?張方也就大致說了幾句。

“高密王司馬略,東中郎將司馬模可是司馬越的表兄弟吧?這麼安排是什麼意思?”羊獻容有點迷惑。

“也就是說,王爺坐鎮關中,司馬越和他的兄弟們控制河北河南,大家互相對峙唄。”張方很是不以為然,甚至還自顧自地飲茶一杯才又說道:“其實,現在更應該集合人馬,先把進入中原地區的鮮卑匈奴那一方軍隊先趕出去。呵呵,不過看起來,誰都不想動手。”

“為何不動手?”羊獻容又問道。

“這個就複雜了些,皇后娘娘要聽這個麼?”張方的聲音很是柔和。

“聽不太懂。”羊獻容垮了小臉,“但既然是皇上下的聖旨,似乎本宮也應該明白一些才好。”

張方笑了起來,“那我就簡單說一下,就是目前司馬越想當皇帝了,怕是又要鬧了。”

沒想到張方竟然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羊獻容的臉色變得更白了一些,捂住了心口說道:“到底有完沒完啊?能不能出一個人結束這場亂局啊!”

“天下的事情,自然是天下人來管。”張方這話意味深長,眼中有了些模糊不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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