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紹的臉都垮了下來,跪在原地說道:“皇后娘娘,這麼多的書簡,臣也是看不完的。”

“哦。”羊獻容將自己的臉在司馬衷的胸前衣襟上蹭了蹭,剛好也阻止了他給她擦臉的動作。司馬衷的手沒輕沒重,害得她的臉都很疼。“那怎麼辦呢?”

“……或者,可否讓國公前來幫忙?反正他也回來了,也挺閒的。”嵇紹竟然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羊獻容都愣住了。

“別呀,我父親就喜歡閒著,別讓他幹活,要不他頭疼。”

“那倒不是,其實,若不是因為皇后娘娘的關係,憑藉羊公的才華和能耐,做個宰相也是綽綽有餘的。”嵇紹還挺誠懇的。

司馬衷忽然就笑了起來,跟著點頭說道:“這倒是真的,朕聽過國公講典故,極為有趣。讓他來吧,對了,讓你的大哥二哥也進宮來一起幫忙。現在,朕的身邊也只有你們了。”

這話說得過於直白,羊獻容又變得很是尷尬,“不行,您這樣做,等於是讓外戚做事……”

“哎,你的父兄也不是外人,人品也都很好,有什麼不可以的?”司馬衷笑了起來,“他們就來幫朕把武庫的事情處理好,朕明天就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是出去玩,是找許真人。”羊獻容直接推開了司馬衷,瞪著大眼睛,“不是出去玩!”

“是是是,不是出去玩!”司馬衷呵呵笑了起來,那樣子也恢復了痴傻的樣子。

這種狀況下出門,其實也不是特別好。畢竟,皇族之間的相互摩擦,騷亂以及紛爭非常多。司馬乂聽說帝后要去管涔山找許真人,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說什麼也不肯放行。

羊獻容表示自己帶著妹妹以及一小部分人,悄悄出去就好。但司馬衷不同意,說什麼也要跟著。結果,袁蹇碩自然是要隨行了,羊家兩兄弟已經跟著羊玄之進宮來整理武庫的清單,聽說三妹妹五妹妹都要出門,定然也是要陪在左右的。

北軍府自然也都是要跟著的,張衡覺得自己也應該陪同前往才對。

結果,隊伍越來越壯大,眼看著兩千人都有了。

這事情可不得了了。

事事都要向司馬穎彙報的司馬乂急急地給他寫了一封長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鄴城。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羊獻容想要做的事情,就要儘快進行。

第三日,羊玄之已經帶著羊家兩兄弟進宮來整理清單的時候,羊獻容則帶著大哥二哥找了司馬衷,關起了正陽宮寢殿的大門,開始制定進山的方案。

管涔山距離洛陽五百里,他們若是疾行的話,三日也能到達。

根據他們得到的訊息,許真人有可能在的地方有三處,一是管涔山向陽的一面有一座常年不熄的火著窯——“火焰山”;背陰的一面是常年不化的“萬年冰洞”,洞內巨石陡峭,冰柱林立,以及冰瀑冰河,千姿白態的自然冰體常年不化,堪稱奇觀,三是傲立山間的“玉石林”,在褐灰色的山體襯托下,玲瓏剔透,蔚為壯觀。

所以,他們兵分三路,羊獻容和司馬衷去火焰山,大哥二哥分別去萬年冰洞和玉石林,無論誰找到了許真人,都將羊獻憐的情況仔仔細細說個清楚明白,如果可以,就把許真人弄回到洛陽。

商議妥當,司馬衷又補充了一句,“朕的印章,你們也帶著,許真人認這個的。”說著話,他從櫃子裡又翻找出一堆印章,讓這兄弟兩隨便挑。

這一次,輪到羊家三兄妹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拿哪一個好。

司馬衷又補充道:“朕的印章都是許真人做的,他必然認識自己的印章,也知道你們是朕信任的人,當然就會聽你們說話的。”

羊獻永和羊獻康立刻就跪了下來,因為司馬衷這話說的分量太重,他們也很是惶恐。

羊獻容都忍不住拉住了司馬衷的手,問道:“皇上,你為什麼對臣妾這麼好?”

司馬衷笑著說道:“因為羊咩咩對朕最好。”

羊獻容的眼中又有了淚水,也跪了下來,“臣妾自然是對皇上好的,這也是臣妾的責任。”

“哎,說這麼嚴肅做什麼?趕緊準備一下,咱們偷偷出發吧。”司馬衷還有些小興奮,搓了搓胖嘟嘟的大手,“朕爬山不成,回頭爬不動了,羊咩咩就自己上去,讓袁蹇碩他們護著你的安全就好。”

“嗯,多謝皇上。”羊獻容還是要謝他的。

最終,袁蹇碩帶了一百名武衛,清晨從皇宮角門出發,用的是羊家的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悄悄前往了管涔山。這群人還都挺高興的,但也沒敢過於張揚和發出聲響。就算是皇上出門,現在也是受制於司馬乂,他們要爭取三日抵達管涔山後,進山尋找,不管有沒有結果,都必須在三日後往回趕。

羊獻容將這輛馬車讓給了司馬衷使用,她則是穿了男裝騎馬跟在了兄長們的身後,翠喜和綠竹也都換了男裝跟在她的身側保護周全。

路上還算安穩,人少速度也快。

羊家的馬車勝在輕便平穩,司馬衷都連連稱讚這馬車可比皇上的車輦要舒服太多了。他甚至可以平躺在裡面呼呼大睡,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反正一路上也還是有張度他們伺候,吃吃喝喝也很是開心。看著羊獻容的一身男裝,風姿颯爽的樣子,他都會發一會兒呆之後才說道:“羊咩咩怎麼這麼好看呢?”

每每這個時候,羊獻容的小臉都會紅一下,才笑著說道:“只要皇上喜歡就好。”

“放心,朕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朕是真心讚歎的。”司馬衷還很是認真,要拉羊獻容的手,不過羊獻容的手已經被馬韁繩勒出了深深印記,很疼。所以,她就躲開了他的手。

司馬衷也不生氣,看了一眼之後就喊張度有沒有什麼好的藥膏,親手為羊獻容塗抹好。還拿出了自己的絲綿帕子,細細地為羊獻容的雙手都纏繞上,以免再被勒出印子。

在他慢慢做這個事情的時候,羊家兄弟都背過身去。

羊獻容則是很仔細地看著司馬衷,甚至能夠看清他臉上的每一處毛孔。這男人的確很是蠢笨的樣子,但卻又是極為認真地對待她,像是面對自己最心愛的布偶一般。在他的心中,自己究竟是什麼角色呢?

那麼,司馬穎呢?自己在開元宮寢殿枕頭下方的那些信箋又代表了什麼呢?

或者這麼說,司馬穎……終究還是娶了別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家……他和自己之間的事情又算是什麼呢?有那麼一刻,羊獻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和司馬穎最終沒有邁出更大的一步,情發於心止於禮,或許也是對的吧。

所以,那些信不必回,也可以全都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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