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羊獻容搖了搖頭,“若是對我的好的,我必然要千倍百倍的還回去,就算愛不是對等的,但若是我想給予,不更能證明我還可以愛麼。”

“但你有沒有想過,愛和恨是相輔相成的?”

“母親,你愛父親麼?”羊獻容忽然轉換了話題。

“我不愛。”孫英竟然回答的極為乾脆,這讓羊獻容愣住了。“我要的是與我的身份地位相匹配的男人。你父親剛好是的。我若是愛他,我的全身心都要朝向他,關注他,維護他,甚至是所有的事情都想去代勞。我不想這樣沒有了我自己,我還要有自己的生活。正因為如此,這也是你老祖母在那麼多的女人當中選了我做羊玄之的妻子。”

羊獻容點了點頭,她知道母親是個極為要強的女子,甚至在嫁給父親之前是在尼姑庵中代法修行之人。妙應師姑就是她的閨中好友,甚至還曾經一起出門雲遊過不少地方。

或許,也正是因為母親是這般的女子,也才讓羊獻容沒有拘泥於一般世家女子的矜持和靦腆,甚至是沒有見過世面。她自幼成長的環境是快樂和自由的,更是與眾不同。

“容兒,我知道你心中有了人,但你要記住,你始終要做的是你自己,旁人幫不了你,也不能代替你做主。”孫英很是鄭重,眼中既有擔憂又有期盼,“娘知道你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所以娘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任何事情和想法,但娘只想讓你知道這亂世中求生,莫要過於相信某人。”

孫英是意有所指麼?

羊獻容抿了抿嘴,只是點了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孫英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如果說,慧珠的背後是劉曜,那這個劉曜很有可能與寧朔將軍、監五部軍事的劉淵的關係匪淺。劉淵這人是南匈奴左賢王劉豹之子,母親呼延家族的大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這又是什麼意思?”羊獻容的手悄悄摸了摸一直戴著自己手臂上的那串慧珠臨死前留給她的的珠串項鍊,心裡又疼了起來。

“你大哥說,這個劉曜很有可能就是劉淵的從子劉永明,可並非是一般的男子。”孫英看了一眼寢殿的門窗,幸而都是關得極為嚴實,翠喜和蘭香都在門外伺候,也不會有人偷聽到。

“從子?”羊獻容又皺了眉頭。

“有個傳聞,是劉淵的第一個女人鮮卑族的大公主宇文氏,但她生下兒子之後就死了。所以劉淵抱著這個兒子視若珍寶,一直帶在身邊自己親自撫養。但是,因為他並沒有和這位宇文氏有過媒妁合婚之事,所以這孩子也沒有正式的名分,只是用從子來稱呼。且不說這個從子,單說劉淵,聽你大哥說,這劉淵怕是馬上就要反了……”

“什麼?”羊獻容的頭已經開始疼了。這些司馬家族的人一個個走馬燈一樣出入洛陽,將皇上司馬衷當做一個擺設看待,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又冒出一個大將軍要謀反麼?

“這人擁有匈奴五部的強大實力,甘心為司馬家族服務麼?”孫英冷笑了一聲,“遲早都是要反的,所以你父親才趕著先把羊家的人弄回泰安郡。你呢,暫時還算安全,至少還沒有人敢動司馬衷,他手裡又有傳國玉璽,總還是要維護皇權至高無上的權威的。”

“那……萬一打過來呢?”羊獻容也有點害怕了。

“跑!”孫英笑道,“咱們又不稀罕這個皇權寶座,你看到形勢不對,就趕緊跑。莫要像上次一樣瞻前顧後,為了太多的人耽誤了。”

“好吧。”羊獻容這一次鄭重點了點頭,“那我還是收拾出一個隨時能跑的包裹吧。”

“……也沒有那麼著急,你等我回來的。要跑,也是我跟著你一起跑才成。”孫英把小布偶塞回了她的手中,“跟你東拉西扯的,把劉曜這個事情都忘記說完了。他若真是劉淵的從子,那麼他來洛陽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來打探訊息,也來收拾劉淵在洛陽的家當。劉淵在洛陽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有自己的府邸,應該也是放了不少東西。他們悄悄收拾走了,日後反了……”

“好吧。”這一次,就真的只能是嘆氣了。但是想想,劉曜也沒有對不起她,甚至還一直對她相當好,維護她,保護她,甚至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個“不”字。

慧珠應該就是他留給她的人,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她。慧珠一開始不肯說,但在臨死前還是用這種方式告訴了她。

所以,她才會覺得更疼。

因為她沒有保護好劉曜送到她身邊的人,反而害她丟了性命。

根據羊玄之他們的判斷,洛陽至少還能夠平穩一年。畢竟,外面的征戰和皇城裡的帝后也沒有太多關係。他們就是傀儡一般的存在,必要的時候被拉出來轉一圈。就比如司馬乂竟然拉著皇上司馬衷商議起了軍政大事,甚至還提議讓司馬衷御駕親征,也去戰場看看熱鬧。

司馬衷竟然就答應了下來,還跑到天元宮和羊獻容說這個事情。羊獻容抱著清河公主司馬靜看著他,問道:“你是打算不要我們母女兩個了麼?”

“羊咩咩,你這是何意?朕現在只和你好呀,其他的嬪妃美人都沒有召見過的。”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是說您要去了戰場,還回得來麼?”

“呸呸呸,朕是真龍天子,怎麼可能有事情呢?六弟都說了,朕只要一出馬,就沒有戰敗的時候。朕很厲害的,朕也是學過兵法的。”

這一次,羊獻容就真的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心裡全是厭煩。“您想去就去吧,臣妾絕對不攔著。但您要是戰敗了,被殺了,臣妾就帶著女兒回泰安郡老家了。”

“羊咩咩,朕也要跟著你呀。”司馬衷不樂意了,“你去哪裡,朕去哪裡。”

“那臣妾想去一趟管涔山,聽說許真人在那裡。”羊獻容拉著司馬衷的手,“憐兒應該換一副藥吃了,臣妾生完孩子之後,身子一直不好,難以承歡之事,也想去找許真人討個方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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