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剛滅,羊獻康就招呼慧珠趕緊上花轎。

可慧珠的嫁衣髒了一大塊,她又回去梳妝的那間翠喜的房裡收拾了一下,才又低頭走出來,匆匆忙忙地上了轎子。

花轎停在院子中,賀久年和袁蹇碩都去洗了洗手,才過來。翠喜的衣衫也髒了一大塊,鞋子全都溼透了,看著有一點狼狽。羊獻康掏出一塊大帕子扔給了翠喜,讓她先擦擦手和衣衫。

“換個鞋?”他低聲問道。

“算了,送親要穿紅色的鞋子,我就這一雙。”翠喜跺了跺腳,“反正也不遠,等一會兒再換吧。”

“行吧。”羊獻康點了點頭,“按規矩,我不能過去,你自己注意著點。”

“嗯,女郎也叮囑過的。”翠喜伸手還替羊獻康整了整衣衫,也俯下身將他衣衫下襬的一大塊土擦掉了。“這小書房燒成這樣,女郎一定會傷心的。”

此時的劉曜也弄乾淨了自己的衣衫,瞥了一眼小書房的狼藉,心裡竟然也有點擔心羊獻容會生氣和難過,略略晃了晃神,才跟著羊獻康和翠喜去了大門口。

這乘二人抬的小花轎從大門抬出,很是穩當,畢竟是賀久年和袁蹇碩抬的,自然是又快又穩。

翠喜和劉曜都跟在花轎的後側方,走得也相當快。

這般情形,都不像是送親的,倒像是趕著著急送貨。

羊府和司馬穎王府相隔不遠,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能走到,長街兩邊全都是商鋪,今日又是花燈節,大大小小的花燈已經掛滿了商鋪門口,等待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就會點燃。現在這樣紅紅綠綠迎著寒風晃動,很是熱鬧。

有人早早地站在長街兩側,對於今日送親的事情議論紛紛。重點是當他們看到二乘花轎後面十個大木箱子的陪嫁,心生羨慕嫉妒恨,還紛紛說起這位大晉皇后的故事以及司馬穎克妻的事情。

人群熙攘,聲音鼎沸,更有想趁著花燈節掙錢的遊商小販挑著擔子沿街叫賣行走,無論是炊餅或是包子以及烤紅薯和糖葫蘆,都是應有盡有。

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秩序也亂了。

秦朝歌已經帶著北軍府的武衛過來維持秩序,生怕出什麼意外。結果,還是有個烤紅薯的爐火倒了,那些滾燙燃燒的炭火散落了滿地,嚇得人們驚慌地逃開,因此有了一小陣的騷動。

袁蹇碩和賀久年看到這樣的狀況,立刻提高了警惕,賀久年在前,見到有人橫倒過來的時候,只是略微閃躲了一下。袁蹇碩立刻雙臂用力,跟著改變方向,總算沒有歪斜。

躲避炭火而四散的人們,咒罵著,又在秦朝歌和他的武衛們的吆喝聲中離開了道路中央,騰出了長街大道。

順利抬到司馬穎王府門前的時候,司馬穎已經等在了門口,他沒有穿喜服,只是一身王爺的官服,紫蟒袍,黃金冠,看起來斯文有禮卻隱隱有種肅殺之氣。他的頭頂是搖晃的大婚紅燈籠,寒風中搖曳,卻透著那麼淒涼的意味。

趙卓帶著六名武衛站在司馬穎的身後一字排開,他們依然是精幹的武衛服,黑紅相間的顏色,沒有任何表情,一直盯著這乘花轎走過來。因為之前有了那麼多的不好情況,他們幾個全都帶了佩刀,甚至是暗暗將刀鞘開啟,想著萬一有事情,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

劉曜是送親的領頭人,他站在王府前,朝著司馬穎拱拱手,朗聲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今日納妾。草民將花轎送來了!”

司馬穎看了劉曜一眼,客氣地也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劉兄,稍後也請進府喝一杯薄酒。”

“好。”劉曜這般英豪之氣竟讓圍觀的人想起了他便是那日將羊獻容從火海中救出來的人,議論之聲就更大了一些。

劉曜可不喜歡這般張揚,已經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司馬穎儘快從大門臺階上下來,去掀轎簾請新婦出來。他暗中搖了搖頭,表示一路上並無意外。

司馬穎穩了穩心神,大步走了過來,直接伸手掀開了轎簾。但也就在這一刻,他還是驚駭地往後退了一步,捂住口鼻,神色遊移不定。

劉曜也顧不得禮法,立刻往轎中觀看。一股奇異的香氣在空中彌散開,他也立刻捂住了口鼻。

那裡面端坐著一位面容嬌媚的新娘,是活生生的女人。

但她不是慧珠,不是蘭香,更不是翠喜綠竹,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女子。

她身著紅磚色嫁衣,倒是和慧珠那件一模一樣。

這模樣長得也不錯,看著很是標緻周正。沒有上妝粉,一張白淨的臉龐,眉眼之間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只是嘴角隱隱流出的血破壞了她的美感,令人覺得萬分詭異。

“你是誰?”劉曜想伸手從腰間取下軟劍,但面對這樣的新婦似乎又不應該刀劍相對,他只好退了半步。

“穎哥哥,你不認識我了麼?”這女子笑得很開心,但她一張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看著更加觸目驚心。

司馬穎還是上前一步,抱住了她,顫聲問道:“花枝,是你麼?”

“是我呀,你看,我還是做了你的新婦,對不對?”花枝笑得很是燦爛,但臉色卻忽然變得慘白,眼神也失去了光澤。

“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司馬穎大喊著,搖晃著她的身體,“花枝,你為何在這裡?你做了什麼?”

沒等花枝回答,有個女子從圍觀的人群中衝了出來。秦朝歌眼尖動作快,立刻抽出來長刀打算攔截。但這女子的身手很是矯健利落,躲開了秦朝歌的長刀,眨眼間已經來到了花轎旁邊。

劉曜的軟劍也已經從腰間抽出展開,攔住了她的去路。趙卓帶著武衛們也擺出了陣型,將這女子團團圍住。

但這女子頭髮花白,容貌竟然十分蒼老,但她手中沒有任何利器,並非是有殺人的意思,只是看著意識越發渙散的花枝大喊道:“你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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