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羊獻容帶著翠喜和張良鋤悄悄出了皇宮,去了北軍府。毛鴻賓正在和阮阿婆說話,冷不防看到羊獻容的身影還嚇了一跳,要立刻給她跪下來。

“起來吧,莫要聲張。”羊獻容是便裝出門,未施粉黛,看起來也有些清瘦。“這兩位新婦的屍身又檢驗過了麼?聽說是要送去紅光寺了。”

“剛剛兩家的女眷都已經過來哭了一番,聽司馬倫說要送去紅光寺,由許真人給超度,所以都沒鬧事情,全都回去準備後事的衣衫去了。”

“那可有再次勘驗屍身?”

阮阿婆點了點頭,“身上無外傷,已經出現了屍斑。口鼻之中沒有異物,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羊小容,我查到一個事情。”毛鴻賓忽然壓低了聲音,還示意她靠近一些。

“哎,搞這麼什麼做什麼?這裡都是你的地盤了,你還怕什麼?”羊獻容笑了起來,“你呀,該小心不小心,不該小心的時候總是小心。你先把你們門口的那些看熱鬧的人趕一趕,把秦朝歌和我二哥叫來一起說話多好。”

“秦朝歌和羊獻康去了賀家幫忙,他們都是相熟的武衛,賀久年家裡早已經一團糟了,平日裡就他一個人也就算了,現在他父親,母親以及兄弟姐妹全來了,有點忙不過來。聽說,他之前家裡連個侍女和僕從都沒有,嘖嘖嘖,你說說,這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行吧,不管他,先說你查到了什麼?”羊獻容擺了擺手,“是不是有疑點?”

“也不能算。”毛鴻賓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本縣誌,表明是青陽縣的字樣。“之前不是肖若白和石愷之的事情麼,我也就調閱了一些縣誌來看看。有一條,你看這裡……”

羊獻容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看下去,這裡面記載了一件仵作驗屍報告。“陳家獨女,嫁予成都王司馬穎,婚禮日急卒。面部猙獰痛,屍身無外傷,無中毒,疑心悸而亡。”

“這是什麼意思?”羊獻容很是疑惑。

毛鴻賓又翻了一頁,指著上面的文字說道:“這是交叉驗屍報告。算算日子,應該是八年前,司馬穎第三次娶妻,是在蜀地他的王府之中,新婦也是在花轎中死的。很可能是當時徵調了幾個縣的仵作前去驗屍,是不是也覺得新婦死得可疑呢?”

“這倒是。”羊獻容拿過了這本縣誌,又翻閱了起來。毛鴻賓則繼續說道:“我剛剛和阮阿婆在討論一個事情,若是心悸而亡,面部是否會猙獰?但阮阿婆說不一定。”

“是的,有很多心悸而亡之人最終面目平和,只是身上會有水腫表現,面目猙獰者少。”阮阿婆詳細解釋起來,“心悸會引起氣胸,憋悶,最大的可能性是張大口呼吸,但不會口眼歪斜。剛剛,我又檢驗過一遍屍身後,發現這位新婦也並沒有水腫狀況,反而是沒有任何狀況,像是熟睡一般。”

“所以,這就是疑點?”羊獻容摸著縣誌上的字跡,想著八年前的司馬穎似乎也沒有多大年紀,要面對花轎中如此可怖的一面,心裡會有多難受呢。

“如果能找到其他新婦的驗屍報告,也許會知道更多一些。”阮阿婆輕嘆了一聲。

“毛大人,趙武衛找您。”有親隨在門口傳話。

“哦,讓他進來。”毛鴻賓看了一眼羊獻容,羊獻容點了頭。

趙卓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羊獻容,立刻就跪了下來,“皇后娘娘。”

“這是怎麼了?”羊獻容問道,“王爺有事情?”

“卑職剛剛去宮裡找您……袁統領說您來了北軍府……”趙卓不知道要如何說,就只能先說了自己剛剛的行程,“那……卑職……這個……王爺從昨日回到府中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來,也沒有聲音。卑職是想進去看看的,但又不敢,所以,卑職就把飯菜放在了門口,可知道剛才,卑職見那些飯菜也沒有動過,生怕王爺想不開……”

“……這事情,不至於想不開吧……”羊獻容扯了扯嘴角,“這事情又不是他的問題,他其實應該積極配合大家,查一查這事情有沒有問題才對。”

“王爺其實也被嚇得不輕,昨日吐了幾口血之後,臉色蒼白……”趙卓滿臉的焦慮,“那卑職想著王爺同皇后娘娘的關係要好一些,或許皇后娘娘能夠勸一勸他……”

“王爺也相信他有克妻之命?”羊獻容打斷了趙卓的話,“所以,他現在是害怕了,還是自責了?”

“這……卑職不知道。”趙卓低下了頭。

“這事情吧,我怎麼說呢?”羊獻容看了一眼毛鴻賓,“現在是毛大人來處理此事,現在的大機率是要按照新婦急病突發而亡來處理,但是,我想著還是要暗地裡查一查的。所以,你回去和王爺說一下,稍後我會過去問他一些事情。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王爺不搭理卑職……”趙卓小聲說道。

“那你就吼他,使勁吼他,就說皇后娘娘一會就過來,你趕緊準備一下。”羊獻容站起了身,“這樣,你去買幾個包子,然後喊一嗓子:皇后娘娘要你吃完這三個包子!不吃完,她不來。”

“啊這……”趙卓滿臉寫著尷尬,“卑職不敢。”

“哦,那沒辦法了。”羊獻容從懷裡掏出了一兩銀子,“用這個錢買包子,剩下的就給王爺,然後讓他給我買包子。”

“啊這……”趙卓更是齜牙咧嘴,“卑職不敢。”

“行吧,那一會兒我和袁蹇碩說一下,月末你們武衛喝酒的錢不給了,因為趙武衛不聽話。”

“別啊!”趙卓呻吟起來,“卑職真的不敢啊。”

“沒關係,有事情,你就說,這都是皇后娘娘說的,您去找她算賬。”

“啊這……”趙卓跪在地上,特別想磕頭,“卑職是真的真的不敢啊。”

“那……你這麼說吧……”羊獻容低頭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趙卓一臉的驚恐,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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