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走後,羊獻容的食慾忽然就好了起來,連著喝了兩碗粥,還吃了一隻雞腿,眉頭都舒展了不少。翠喜悄悄問道:“女郎,可是想開了什麼?”

“嗯。”羊獻容點點頭,“你也知道的,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擔憂……很多人,就算是我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亂世之中,那些手中有權有兵的人可都在覬覦這個位置。”

“所以,王爺是不是會……?”翠喜試探性地問道,“奴婢不懂那麼多,但是看王爺趕路的神情以及和您最後說的那些話,想必他是有什麼舉動的。”

“其實啊,我也是將賭注押在了他的身上……”羊獻容又喝了小半碗蓮子羹,然後遞給了翠喜,翠喜苦著臉說道:“女郎,女婢已經胖了兩圈了。這……奴婢又沒懷孕,跟著您們這麼吃吃喝喝的,真的不太好吧。”

“那桂圓銀耳羹還沒給你喝呢,你等下把那個也喝掉。”羊獻容可一點都不管,送到她宮裡的吃食太多了,根本都吃不完。

翠喜垮了臉,扁著嘴還是把蓮子羹喝完了,然後說什麼也不再喝了。蘭香笑著把桂圓銀耳羹喝完,就安安靜靜坐在羊獻容的身邊,開始縫製嬰孩的小衣。

羊獻容摸了摸那衣料,又繼續低聲說了起來,“王爺早就對司馬倫不滿,也在暗中集結力量。但是,他不會反,而司馬倫會。現在的情況怕也是他們預料中的,就是司馬倫先反了,然後他帶著人殺過來……只是啊,他的心也應該是不小的……”

“您都知道……何必還要……”翠喜說的很是隱晦。

“那怎麼辦呢?”羊獻容也嘆了口氣,想起了司馬穎那張削瘦的臉,心裡又疼了起來。她很矛盾,左右都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下去。但若是憑藉本心來說,司馬穎要比司馬衷好上千倍萬倍,若是當初嫁給的是司馬穎……但一切都只是假設,並不是真的。

“啊!”張良鋤一路小跑尖叫著進了廣莫宮,跪在羊獻容的眼前說道:“太上皇后娘娘啊,這金鏞城必然是有鬼的。”

“這又怎麼了?”翠喜攔在了羊獻容和蘭香的身前,蘭香快步走去了寢殿。就算是張良鋤知道影子婢女的事情,也不適宜讓他多見到蘭香的孕肚。

羊獻容穿了件寬大的衣衫,悄悄在腹部墊了一個薄墊子,看起來也挺像是懷孕的模樣。幸好她已經吃喝完畢,正捧著熱茶暖手。

“太上皇后娘娘,奴才昨夜睡得像死豬一樣,根本都醒不過來。難道不是鬼迷住了麼?”張良鋤滿臉的驚慌,“剛剛袁蹇碩的禁軍發現在廣莫宮的外牆邊死了一個宮女啊……死得很是可怕的,滿地都是血……昨天后半夜那場雨把這些血衝了滿地……太可怕了。”

“死的是誰?”羊獻容有些心驚。

昨夜司馬穎帶著人走了之後,很快就下起了雨,雨勢還很大,聽得令人心生惦念。羊獻容不知道司馬穎是如何進來的,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出去,這金鏞城是張衡把守的,袁蹇碩又在到處巡邏,看管得其實很嚴密的。

“看起來像是一個做雜役粗活的宮女。”張良鋤比劃起來,“奴才剛剛去看了一眼,血流得特別多。”

“還有什麼其他的麼?”羊獻容還是有些擔心,難道是司馬穎為了進來,殺了路過的宮女?但依照他的性格,只會用些迷藥。因為他怕鬧出了性命之事,羊獻容會不高興的。

“是在那幅畫的下面……”張良鋤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又出現了害怕的神情。

“什麼畫?”羊獻容略怔了一下,隨即想到之前在廣莫宮宮牆上有一幅極為怪異的畫,但很快沒有了,這些時日又忙了很多事情,就漸漸被遺忘了。現在被張良鋤一提醒,她也覺得難道是巧合麼?“張衡怎麼說?”

“還不知道……奴才就先給您報信來了。”張良鋤苦著臉,“張衡將廣莫宮的大門給封上了,說是暫時不能進出的。”

“嗯,無事的。”反正羊獻容也不想出去看,孫英她們還需要些時日才回來,她必須保持安靜才好。

但第二日清早,依然是下了一夜的春雨,忽聽得宮牆外有一聲尖叫,隨後又是凌亂的腳步聲……站在宮門口裡側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趕緊向張良鋤彙報。

張良鋤正在和芫嬤嬤說起自己那日怎麼都睡不醒的事情,芫嬤嬤也說自己睡不醒,並且第二日是被慧珠搖醒的,頭暈腦脹了一整天,很是難受。

“金鏞城必然是有鬼,還是惡鬼。”張良鋤悄聲說道,“我可是聽說當年這裡就是冷宮,可是有不少嬪妃被送過來,也有不少宮人來……但是很快就死了……”

“別嚇我。”芫嬤嬤的臉色都變了。

“真的真的,聽說賈南風當年可是送了不少人過來,然後不就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張良鋤還挺喜歡聽這些八卦,並且傳播起來的。

宮人急急忙忙進來說宮牆外的尖叫聲的時候,張良鋤和芫嬤嬤的臉色又變了變,張良鋤鼓足了勇氣,悄悄開啟了廣莫宮的大門,探了頭出去。剛好袁蹇碩站在宮門口,轉身看他:“別開門看,又死人了!”

“啊?發生了什麼啊?”張良鋤嚇得差點摔倒,“我們可昨日關了大門後就再也沒開啟過,也沒有任何人進入和外出,老老實實地待在廣莫宮的。”

“嗯,我知道。昨天是我站在這裡值守的。”袁蹇碩的臉色很差,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那群圍成圈的人,從他們的腳下能夠看到有血水流出……按照這個距離,他怎麼可能看不到有人死了呢?

就算是在黑夜之中,視線不佳的情況下,還是會有異動的,不可能不發現啊?

袁蹇碩極力回憶著自己昨夜到今晨都做了什麼,他就站在廣莫宮門口,只是清晨去了一趟茅廁,回來就有人看到了死人。

難道說,兇案就在那一刻發生的?

“怎麼看著像是昨天那個位置啊?”張良鋤眯著眼睛看過去,心裡又是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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