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獻降表
其他官員聽了，一個個都是附和，喊著要上奏彈劾。
甚至他們都不想散衙，就在總督府等著朱之馮到來，就想著第一時間知道怎麼回事？
然而，他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眼看著都到傍晚還沒來，他們的情緒就越來越暴了。
“看來那朱之馮壓根沒把總督大人的命令當回事！”
“按總督大人的意思，這是第三天了吧，怎麼都要到了！”
“不等了，上奏彈劾他！”
“呵呵，京師那邊還能管得了地方麼？要我說，都散了吧！”
“誰知道宣府那邊怎麼回事，指不定是他們劫掠一番然後投靠闖王去了吧？”
“……”
他一眼就看到了穿著大紅緋袍的朱之馮，因為在全是騎軍的隊伍中，一身文官裝束實在是太顯眼了。
王繼謨還認得這個太監是方正化，知道是皇帝寵信的太監之一，便不敢不開門，但是，當他下令開城之時，卻有他的手下提醒道：“大人，該是這支騎軍在宣府胡作非為，這要是開了城門……”
就見那邊所有的人，全都向一群進入城內的人跪地行禮，包括負責此門的郡王在內。
這不，姜瑄一邊跟上他往外走，一邊有點擔憂地說道：“別是那降表送不到闖王手中，要不要我們再寫一份？”
在他想著時，崇禎皇帝看著他，冷聲喝道：“王繼謨，你身為宣大總督，卻任由轄內晉商通敵賣國，且任由武備荒馳，臨戰卻無兵可用，革去宣大總督一職，輔佐新任宣大總督朱之馮做事，以觀後效.”
總督是宣大一帶最大的官，他有這個自信，朱之馮在他面前，肯定不敢放肆。
並且有太監為監軍的，軍紀一般還可以。
他們正在說著呢，就聽到城外有如雷馬蹄聲傳來，隨後就有軍卒來報，說有一支騎軍從宣府那邊過來了。
於是，他便說道：“看到沒有，朱之馮就在城下，不是要個解釋麼，開城門便是。
本官就不信了，他是總督還是本官是總督？”
姜瓖聽了，正要說話時，忽然眉頭一皺，不再說話，而是露出了凝神傾聽的表情。
在見禮的同時，王繼謨心中非常詫異，皇帝怎麼跑來陽和了？而且還穿著鐵甲？朱之馮都要捆著過來，皇帝怎麼看著騎這麼遠卻沒一點事情……
這種情況，真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來的話，就他們的身份，肯定是直接過去的。
但是他們內心有鬼，心虛！
說完之後，他又嘆道：“兵臨城下而降，這份量就輕了！”
王繼謨一見，頓時呆在了那裡，猶如見了鬼一樣。
姜瑄耐心地聽完，也是露出了笑容，開心地說道：“好啊，好啊，如此一來，當儘快寫降表，早日送去闖王那裡，就能多表一分忠心，說不定大順開國還能封個爵位了！”
於是，他立刻驚慌地連忙帶著手下山呼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繼謨見了，正要再次怒喝之時，卻見走在朱之馮前面的那個武將揭掉了他的面甲，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他哥一聽，也是點頭道：“確實是有騎軍過來的動靜.”
另外，崇禎皇帝還給朱之馮留下魏師貞一部三千騎軍和一百錦衣衛校尉，幫他儘快控制住陽和。
城下騎軍總兵是賀贊和魏師貞，他們看到城門開啟，便根據事先的安排，由賀贊領軍先入，控制城防，然後方正化和朱之馮等人才簇擁著崇禎皇帝進入城門，上了城頭。
對這份降表，姜瓖並沒有意見。
於是，他哥立刻遞給他早已準備好的毛筆，讓他署名。
不過王繼謨等人看到朱之馮的第一眼時，滿腔的憤怒之氣頓時化為幸災樂禍了。
就見朱之馮是捆在馬背上的，此時正由兩個錦衣衛校尉在給他解綁。
看樣子，如果不是捆住的話，肯定會掉下馬背的。
姜瓖聽了之後，並沒有馬上說話，只是摘下頭盔遞給身後的親衛，然後自己去茶几另外一邊坐了，端起一杯茶，試了下溫度，便一飲而盡，等茶杯放到茶几上，他才笑著回答道：“當然！我給那代王又強調了，如今大敵將臨，老福王的下場是擺著的，懇請他派郡王分守各門，同時用銀子獎賞下去，當能守住城池。
因此，又訛了他一筆銀子出來，給我親兵營的兄弟都分了一些，每個城門派了兩百人.”
聽到這話，姜瓖看了他一眼，輕鬆愜意地說道：“周遇吉是難得的猛將，並且有勇有謀，肯定能打疼李自成。
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兵沒糧，就只是寧武關那點人馬，就算他再有能耐，也只是螳臂當車而已，破關是遲早的事！”
他大哥也是驚疑不定，當即問他道：“那是什麼情況？我們怎麼辦？”
但是此時此刻，卻是一名宮裡的太監手持代表皇帝的金牌要求開門。
按照計劃，在大同會有幾天的休整時間。
有這個時間，戰馬該能緩過來不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之後，有點驚訝地說道：“該不會寧武關已經被攻破，大順軍的前鋒過來了吧？”
姜瓖聽了，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大哥，這是因為你和周遇吉打交道少，不瞭解周遇吉這個人。
我敢保證，他是絕對不會降的，他就是那樣的人，放心好了.”
姜瓖聽了，點點頭道：“周遇吉昨日又派了一次求援信使，說李自成已經領大軍到達寧武關，急求增援。
呵呵，這求援信已經被我燒了，沒有增援，寧武關雖然險要，卻也擋不住紅夷大炮的轟擊！”
還是姜瓖掌有實權，心中更有底氣一點，聽到他哥的話，當即回答道：“不要慌，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不過也不奇怪，不少朝廷軍隊中都有太監監軍的。
那些錦衣衛校尉，估計是宮裡太監帶來的。
說著話呢，他就站起來，從邊上桌子那拿起一封書信，轉身走到喝茶的茶几邊，遞給姜瓖道：“降表我已經找師爺寫了，伱看看，要是沒問題的話，就署名，順便，我也簽名在你後面.”
說到這裡，他又把剛滿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繼續說道：“衛大人在家養腿，代王如此壓下來，又是大敵當前，其他幾個人對此毫無辦法，那幾個郡王就只聽我的話.”
他隨後收好書信，當即叫過他們姜家的家生子姜開，讓他立刻送往闖王軍中，務必獻給闖王。
其實，走過來的這群人，本身就是簇擁著這名武將的，一般情況下，該早發現這個武將身份地位肯定不一樣。
但是，朱之馮腳步浮虛，似乎走不穩的樣子，王繼謨就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因為朱之馮沒緩過來的原因。
說完之後，不等他弟回答，馬上又補充道：“要是這樣的話，他顯出了他的能耐，能讓李自成更為重視。
當年開封之戰，李自成被開封守將陳永福射瞎了一隻眼睛，卻不計前嫌，硬是降服了陳永福用之，這可是有先例啊！”
而後，姜瑄也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原昌平總兵姜瑄。
朱之馮走路都還有點不穩，一臉萎靡，根本沒有接他這個話。
等王繼謨帶著手下官員上了城頭之後，看到城外大概有六千左右的騎軍。
王繼謨聽了，心中也是有點擔心，轉頭看了眼城下，看到朱之馮已經解綁，搖搖晃晃地下了馬背，站都站不穩，需要一個錦衣衛校尉幫忙負責，正在整理衣冠。
此時此刻，他心中有非常多的疑問，也有對一些事情恍然大悟，比如宣府那邊，有皇帝在，那就都能解釋了。
街道上，明顯少了很多人。
能見到的人，也紛紛都往家裡跑。
外面來了軍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敢保證，下意識地，都是先往家裡躲。
就算有事，那也是和家裡人在一起。
反正他想了下，就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
畢竟他們剛剛還討論過，周遇吉是不可能投降，也不可能放棄險要的寧武關逃跑的。
這麼一來，就只有大順軍的騎軍過來這麼一種可能了。
姜瑄一聽這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忽然，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臉上的笑容頓時就不見了，就見他帶著一點擔憂問道：“你說，周遇吉會不會盡力之後，覺得對得起皇帝對他的看重，然後就降了李自成？”
姜瓖在一開始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是李自成來了。
那朱明郡王為了活命向李自成或者李自成的手下將領跪地求饒，那也很正常。
可是，他卻又看到，那人群裡明明有穿著大紅緋袍的大明高品級官員！
城頭上，王繼謨看到騎軍的這種行為，頓時就又轉為憤怒了，這是要幹什麼？
終於等到朱之馮上了城頭之時，他便立刻看著朱之馮喝斥道：“朱之馮，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又在宣府做了什麼事情，怎麼不事先稟告於本官？”
如果說李自成軍中有穿朝廷官軍服飾的，這不稀奇，畢竟李自成軍中多的是朝廷官軍投降過去的。
可是，穿大紅緋袍的官員，那絕對是沒有的。
就算有投降，也不可能再穿這身朱明高官的官服！
姜瓖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一邊走出去一邊對他說道：“走，去看看情況.”
今天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崇禎皇帝其實也很累，不過因為身體素質改變了，比起朱之馮就要好多了，不用捆在馬背上趕路。
在這明末時候，朝廷官軍大都軍紀敗壞，比如左良玉所部，對普通百姓燒殺劫掠也是家常便飯，甚至流賊都提出了口號開始改行，他們卻還在變本加厲禍害百姓。
說起來，還是戰馬太少了。
要是一人雙騎，就能大大減少馬匹的壓力，機動力就會少限制很多。
崇禎皇帝沒管陽和這邊的事情，早早就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凌晨，他便又領軍出發，趕往大同。
姜瓖兄弟兩人，騎術都是了得，很快就到了西城門這裡。
離得還有點遠呢，就看到了城門口那邊的動靜，頓時就愣住了。
看著姜開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降表，帶著幾個人離去，姜瑄彷彿辦完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鬆了口氣，坐回位置喝了一杯茶，然後抬頭看看天色，笑著說道：“快午時了，估計那周遇吉連飯都顧不上吃，哈哈！”
要知道，雖然大明朝的宗室被限制了實權，不能干涉地方軍政，但是，地位依舊是非常高的。
就算是大同最大的巡撫見這些宗室，明面上也是要行禮的，甚至可以說，不管什麼官來了，都不可能讓郡王給他跪地行禮！
因此，很多地方上看到朝廷軍隊，都是不敢開城門的。
最近的一次，就是督師李建泰被地方上拒絕開城門放他們入城，吃了個閉門羹，以至於他惱羞成怒下令攻城，殺百姓，鞭撻縣令；到了保定之後，又被拒絕開城門，差點又下令攻城。
隨後，他們馬上關注到了朱之馮身邊還有一個穿大紅緋袍的人了，竟然是宮裡的太監！
崇禎皇帝的計劃，就是用朱之馮為宣大總督，做好大同和宣府這邊的協調後勤之事，用從八大晉商那抄家出來的金銀，糧草物資來支援山西的戰事，並且還要組織宣府和大同的軍力以為後備援軍。
要不然，光靠他從京師帶來的臨時拼湊出來的騎軍，是沒法和李自成主力決戰的。
其實，朱之馮也是沒有能力的，他和王繼謨的區別，是他在李自成大軍到來之時，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殉國；而王繼謨則是一邊喊著要頂住，一邊押著一萬庫銀逃跑，結果連他的親衛都看不下去，拋棄了他。
一看到這，忽然，王繼謨等人又意識到不對：錦衣衛校尉？
他都這麼說了，他手下官員自然不便阻攔，便開啟了城門。
因此，姜瓖接過之後看了看，他發現這信裡對李自成非常恭維，姿態放得很低，又講了他們姜家早有歸順之意，如今已經在大同部署妥當，等李自成大軍一到，必然舉城投降，順帶獻上朱明宗室代王一系作為見面禮。
這兩兄弟一邊說著話，一邊快速出了衙門。
門口這邊自有親衛牽了馬過來，兩人皆是矯健地翻身上馬，趕往城頭而去，卻沒想到他們兩人和趕回來報信的一名軍卒錯開了。
方正化看到王繼謨在那發呆，當即厲喝一聲道：“萬歲爺面前，還敢無禮？”
不戰而降的想法，本身就是他先提的，由此可見他的熱心，此時拿出已經寫好的降表，對姜瓖來說，並不意外。
被他這麼一喝，王繼謨當即回過神來，確認眼前這人不是長得像，而是真的是當今皇帝。
他們正想著時，就見那太監驅馬上前，拿出一塊金牌，大聲喝道：“開城門.”
對於兵事，他顯然還是有點見解的，又道：“不過寧武關上也有紅夷大炮，居高臨下佔據優勢，但是如果沒有了火藥，那就只是一根鐵桶子而已。
我估摸著，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了.”
那來的是什麼人，竟然能讓郡王跪地行禮？
一個猜想冒了出來，卻立刻又被姜瓖否決掉：真的是瘋了，皇帝怎麼可能跑來大同！
姜瑄聽到他這話，鬆了口氣道：“這樣最好，這邊只有我們一家降了，才能顯得重要。
否則他也降，指不定李自成會更重視他！”
姜瑄顯然也有猜測，不敢肯定地問道：“不會是皇帝來了吧？”
大順軍突然提前了好幾天過來，這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魏師貞還不能休息，他要負責檢查整個騎兵營的戰馬情況，把一些不能再跑的戰馬換掉，以便讓兩個總兵的騎兵營能正常護著皇帝趕到大同。
畢竟打仗，首先要有糧草物資！
陽和這邊，皇帝駕臨，安排部署之下，誰也沒法反抗。
由此，朱之馮正式接任宣大總督之職，王繼謨戴罪立功。
王繼謨一聽，當即喝道：“走，都隨本官去見識下朱之馮的官威，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至於他本人和賀贊，以及後續趕到的賀珍後衛騎軍營，都是要趕緊休息，明日一早要繼續趕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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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瑄聽了，嘿嘿一笑道：“打，最好打得兇一點，把李自成打疼了，才能顯出我們歸降李自成是多麼的重要！”
大同巡撫衙門內，總兵姜瓖心情舒暢地走進後衙，他大哥姜瑄正在喝茶，一見他這樣子，便立刻興奮地問道：“怎麼樣，那傻子代王上當了麼？”
只是一會之後，他便對同樣在聽的姜瑄說道：“好像有騎軍的動靜？”
姜瓖說著，呵呵一笑，又道：“如今算是成了，大同幾個城門都是我的人控制著，等闖王一來，我就能開門了.”
“要是皇帝來了就最好，拿下他獻給李自成便是天大的功勞！”姜瓖聽了，冷冷地低聲回答一句，然後雙腿一夾，驅馬繼續前行，往城門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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