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甄歆將手機相簿裡的照片翻到陽臺上晾曬的她和楊星宇的衣物的時候，戚美瀾看著照片中的陽臺晾衣杆上，男女的內衣晾曬在一起的時候，她緊緊抿住嘴唇，因為她認出照片上的男式內衣，確實是楊星宇的。
忽然，她只覺胃裡一陣翻湧。
“嘔……”
嘔吐的聲音剛剛發出，她就連忙捂住嘴。
甄歆詫異地看向戚美瀾，皺起眉頭，又看了看手機上的這張照片。
“你怎麼了？”
甄歆剛問出這個問題，戚美瀾胸口就是一陣突然起伏，臉頰隨即突然鼓起，嘴巴雖然被她自己緊緊捂著，卻還是發出了嘔吐的聲音。
甄歆眼神很疑惑，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這照片你看了覺得噁心？”
甄歆皺眉問。
“嘔……”
戚美瀾彎腰低頭，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向甄歆擺手，甄歆卻分辨不出她這揮手是什麼意思？
是否認？
還是說要等會兒再說話？
片刻後，戚美瀾漸漸平靜下來，呼吸喘勻後，她緩緩坐直腰身，轉臉看向甄歆，甄歆也看著她。
她倆目光相接。
戚美瀾臉上現出一抹複雜的笑容，輕聲說：“看來是你贏了，你比我漂亮，也比我有錢，還跟他距離那麼近，近水樓臺先得月，古人誠不欺我，其實我早就有預感，我爭不過你.”
頓了頓，戚美瀾站起身，低頭整理著手臂上的挎包，又抬眼看向仍然坐在長椅上的甄歆，笑容複雜地接著說：“你說的對，我們仨確實應該有個了斷了，你放心！我戚美瀾不是輸不起的人，既然你現在已經贏了，那我很快會跟他斷了，再見！”
說完，她笑了笑，轉身就走。
甄歆皺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疑惑地又看了看自己手機上的那張照片，輕聲自語：“這照片在她眼裡那麼噁心嗎？”
她眯眼盯著照片上的男女內衣，若有所思，懷疑是不是戚美瀾看見她和楊星宇的內衣曬在一起，讓戚美瀾聯想到她和楊星宇在床上的畫面？所以讓戚美瀾覺得噁心了？
這倒是有可能。
但……
她還想到另一個可能——戚美瀾不會是懷孕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甄歆心裡就很不塌實，臉上也就沒有一點喜色，按理說戚美瀾剛剛表示會很快跟楊星宇斷了，她甄歆應該會很高興，可是現在甄歆腦海裡始終縈繞著戚美瀾剛剛幾次乾嘔的畫面。
一想到戚美瀾可能懷上了楊星宇的孩子，她心裡就很沉重。
因為那樣的話，楊星宇很可能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而選擇戚美瀾。
甄歆下意識低頭、抬起左手輕輕按在自己小腹上。
已經連續幾個月了，她每個月都隨機選擇一個日子，在和他歡好的時候，跟他說今天很安全，讓他不用採取安全措施。
而事實上，她自己並不清楚那天是不是安全。
她將一切都交給天意。
她一直想著：如果天意讓他倆在一起，她這麼做，她就一定會懷上他的孩子。
可是半年過去了吧？
她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而她的對手戚美瀾……卻有了懷孕的徵兆。
難道屁股大真的好生養嗎？
她想到戚美瀾的身材，腦中就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甄歆在這湖邊的長椅上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最後才表情平靜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風衣，轉身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
市區的大部分門面房的價格都很貴。
即便現在還是2007年，像老城區的門面房，哪怕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每平米的單價也動輒一兩萬。
新城區的門面房價格，要稍微低一些，但大部分也都在每平米一萬以上。
這個價格，攔住了大部分普通人。
因為這年頭很多人的月收入，都在一千以下，能超過一千的，都算是混得不錯的了，超過兩千的，已經算是高收入。
這樣的收入，這麼高的房價，一般人哪裡有實力購買那麼多貴的門面房？
所以，做小生意的，大部分都是租房。
房租年年上漲，也得忍著。
以前的楊星宇也只能忍著，但最近他不想忍了。
這不，今天下午他又來到一個新樓盤的售樓部，在蔣潔、單晶、老虎的陪同下，簽下一份購房協議。
他今天又買了一套42平米的門面房。
蔣潔是他公司的會計，他負責簽字，蔣潔負責給錢。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買下的第6套門面。
面積不大，總價卻超過60萬。
算是按揭貸款的利息的話，那就超過90萬了。
他沒有遲疑，接過售樓小姐遞過來的簽字筆，他在售樓小姐的指點下，在協議的一處處位置，簽下自己的名字。
蔣潔在一旁用公司的公章，接過他簽好的協議，在一個個需要蓋章的位置，蓋上公司的公章。
是的，這些門面房，都是以公司的名義買的。
原因主要有二。
一是這算是公司的投資行為，能抵消一部分稅款。
二是用公司的名義購房的話，按揭貸款更好辦下來，畢竟楊記烤鴨的公司賬目流水是極漂亮的，用楊記烤鴨的名義貸款買房，貸款的稽核很好過。
何況，楊星宇最近不是隻想買幾套門面，而是二三十套，短期內購買這麼多門面房，用他自己的名義貸款，他怕稽核的時間會比較長，相比之下，用公司的名義來辦，會簡單不少。
傍晚。
楊星宇回到甄歆住處，開門進來卻見餐桌上已經擺好幾道菜，穿著家居服的甄歆還在廚房裡忙活。
他有點意外，臉上則露出笑容，換好拖鞋，他來到廚房，見甄歆沒有回頭，還在對著灶臺煮湯，他就貼在背後，伸手將她擁在懷裡，臉貼著她的臉看向她面前的不鏽鋼湯鍋。
“這是什麼湯啊？”
他隨口問，問完還輕輕嗅了嗅她的髮香。
甄歆：“巴魚湯.”
楊星宇怔住，皺眉仔細看向鍋裡乳白色的湯汁，看著翻滾不休的乳白色湯汁，他盯著看了一會，果然看見翻騰的湯汁裡有小巴魚的身影。
他一時間無語了。
好一會兒，他才皺眉問：“這是河豚吧？河豚有毒的，你會做嗎？知道怎麼除掉毒性嗎？”
甄歆用手中的湯勺舀了點湯汁，吹了吹，嚐了嚐味道。
開啟水龍頭放水清洗湯勺的時候，她淡淡地問：“你不敢喝？”
楊星宇眉頭仍然皺著，“不是！歆歆，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你到底會不會去除它的毒性？你到底會不會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說小巴魚的毒性不大，不像成年河豚那樣，一不小心就要人命，但還是很嚇人。
甄歆隨手關掉液化灶的火頭，將湯勺放進湯鍋中，剝開他擁抱她的雙手，轉身就端著湯鍋走出廚房。
“你要是怕，就別喝！”
她淡淡地說。
楊星宇皺眉跟出廚房，看著她將湯鍋放在餐桌上，他感覺甄歆今天好像有點反常，情緒不太對。
“你到底怎麼了？你不會是想跟我同歸於盡吧？”
他笑著開了個玩笑，眼睛卻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他是個惜命的人，特別是已經死過一次的情況下，他更加珍惜現在這來之不易的生活。
甄歆摘下腰間的圍裙布，拉開一把餐椅，拿起桌上一副碗筷，表情平淡地在湯鍋裡舀了一碗湯，還撈了兩條小巴魚在碗裡。
隨手將湯碗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她又拿起另一幅碗筷，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做完這些，她才抬眼看向他，“敢喝嗎？”
楊星宇看著她平靜的面容，越發肯定她今天很反常。
他皺著眉頭與她對視片刻，又低頭看了看面前的湯，乳白色的湯汁看著倒是挺漂亮，就怕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有毒啊！
但他已經意識到甄歆這是在考驗他。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考驗他，但他還是明白這碗湯他要是不喝，他和她的感情可能就要完了。
和甄歆交往至今，他對甄歆的性格已經瞭解不少，她清冷的性格讓她無論做什麼事，都顯得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和她同居半年時間，她竟然沒跟他吵過一次架。
這是很罕見的。
即便是原時空，那些因為錢而委身於他的女人，有時候脾氣上來了，也會跟他爭吵幾句，耍點小性子。
但甄歆不這樣。
楊星宇又抬眼看向她，見她仍然平靜地看著他，他眯眼與她對視片刻，見她目光不閃不躲，眼神裡也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本來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忽然拉開面前的餐椅，坐下後，雙手端起面前的湯碗，露出坦然的笑容看向她，道：“我喝！歆歆，我相信你，如果你真想要我的命，死在你手裡，我認.”
說著，他見她眼神有意外，卻沒有擔心或者糾結之色，他心下稍安，就真的咕嚕咕嚕往嘴裡灌了兩口湯。
此時碗裡的湯還是有點燙的，即便他是小口嘬的，還是有點燙嘴。
所以，喝了兩口，他就放下碗，笑問：“不要求一口乾吧？”
作為一名學過《烹飪化學》的科班廚師，他是知道這種小巴魚湯，即便有毒，毒性也會很弱，要不了他的命。
否則，他就算再喜歡甄歆，他恐怕也不敢隨便喝這湯。
他是想要愛情，但他從來沒打算要用自己的命去談戀愛。
他做不到為情而死。
也許，他骨子裡就是一個愛自己勝過愛其他人的那種人。
甄歆怔怔地看著他。
見他再次端起碗，又開始小口喝湯，她嘴角緩緩浮現一抹複雜的笑容。
隨後，她自己也端起面前的湯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老實說，楊星宇看見她也開始喝湯的時候，心裡並沒有驚喜，因為他腦中此時閃過兩個相反的念頭。
——這湯裡應該沒毒，否則她應該不敢喝。
——這湯裡可能真的有毒，她不會是真想跟我同歸於盡吧？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個時候，除非他想跟她分手，否則，他就要繼續相信她。
最主要還是他的專業知識告訴他——小巴魚的毒性並不大。
但他心裡已經做好準備，只要今晚肚子裡稍微有點不對勁，就趕緊去醫院。
好在這裡去醫院挺方便，應該出不了事。
這麼想著，他就鎮定下來，陪著甄歆喝完這碗湯。
還像她那樣，用筷子把碗裡的魚肉也吃了。
“你真這麼相信我？”
甄歆隨手抽來一張餐巾紙擦拭嘴唇的時候，淡淡地問他。
楊星宇心裡其實沒那麼相信她。
但此時湯都喝了，他當然不會說真話，“當然！如果你真想讓我死，死在你手裡，我死而無怨.”
甄歆眼神複雜地看向他。
輕嘆一聲，嘴角現出一抹複雜的笑容，輕嘆道：“看來我這輩子是栽在你手裡了.”
楊星宇微微挑眉，“怎麼說？我這麼相信你，還不好嗎？”
甄歆搖頭苦笑，“看似是好事，可如果我們走不到結婚那一步，你讓我以後怎麼放得下你？”
楊星宇皺眉，甄歆這話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她今晚果然在考驗他，也真有可能想跟他分手。
“你怎麼了？你想分手嗎？”
他問。
甄歆看著他，微微搖頭，“沒有，但你我之間，還有一個戚美瀾，這是事實，我並不是你的唯一，將來的事，誰說得清呢？你我確實存在分手的可能，你說呢？”
她平時幾乎從不在他面前主動提起戚美瀾，而今晚她卻提了。
楊星宇想了想，將自己的餐椅移到她旁邊，伸手摟著她肩頭，輕聲安慰：“歆歆，你別胡思亂想，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保證這輩子都不離開你.”
甄歆有點意外，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很坦誠，一點都不閃爍，看上去好像他剛剛那番話真的是由衷的。
“真的？”
她向他確認。
楊星宇點頭。
他確實不打算跟她分手，他早就想好了，這輩子他要一直糾纏她和戚美瀾，一直纏到死的那一天。
怎麼過不是一輩子啊？
他上輩子只活了41年，這輩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既然她們兩個，他都喜歡，那他為什麼要放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