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在楊有魚進退不得之時，忽然一粒銃彈打中了下巴，頓時鮮血飛濺，驍騎校捂著下巴上的血窟窿說不出來一句話了。
見到此情此景，楊有魚真想大喊一聲打得好，可還是按耐住了激動的心情，就靜靜地呆在原地，滿心歡喜地欣賞著對方的傷勢。
讓你之前欺負老子，這就叫做惡有惡報！
蠻子怎麼不一鳥銃把你的狗嘴給開啟花呢？
沒想到這仗打得還挺解氣……
對楊有魚這種最底層的奴才兵來說，不把蠻子打死，就把欺壓他們的驍騎校打死，總之兩邊得死一個才行。
驍騎校知道自己不被救治就要死了，也顧不上收拾楊有魚這個**了，急忙轉身往山下跑，但沒跑多遠便裝上了鑲白旗的披甲兵。
八旗兵看其面門中招，居然破天荒地放行了，這讓楊有魚十分的氣惱，真想剛才一刀結果了這廝。
當官真是有特殊待遇，他們這些奴才兵就沒個球的好處，即便負傷了也得接著打下去，真是沒天理了。
早知道大清這邊如此嚴苛，還不如當初給大明賣命呢！
給大明賣命也就是給上峰當兒子而已，怎麼著也能忍得住。
跑到大清這邊來，上峰的上面又多了一群八旗老爺，他們直接就成孫子了……
想到這裡，楊有魚趁旁人不注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躺在死人堆裡裝死，他也不打算給大清繼續賣命了。
若是大清贏了，他就繼續當他的奴才兵。
若是大明贏了，他明早就轉身投靠大明。
一石二鳥！
兩全其美！
總之眼下要保住自己這條賤命才行。
不要臉怎麼了？
上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有幾個是要臉的？
頭號不要臉的貨便是恭順王孔有德，在山東率軍一路燒殺搶掠，然後走海路投奔了大清。
事實證明，在這亂世，越是不要臉，就越能活得好。
楊有魚之前沒打算怎麼幹，但瞧今夜這架勢，不這麼幹就活不下去了。
見到八旗兵越來越近，楊有魚急忙閉上眼睛，生怕被八旗老爺們給瞧出端倪來。
他可是怕得要死，萬一被八旗兵給識破了，那可是要被當場開膛破肚的。
八旗老爺們似乎也覺察到了甚子情況，開始低頭尋找著甚子玩意。
不過從山頂發射的犀利炮火根本不容他們滯留在此地，只能繼續向上衝殺。
數個八旗兵說了一頓貌似罵罵咧咧的韃子話，便大步流星地衝了上去。
八旗兵蜂擁而上的主要原因便是天佑軍的奴才兵們又被山頂的狗蠻子給擊退了。
於是鑲白旗的披甲兵還得進行一番彈壓，殺掉十幾個先逃竄下來的狗奴才，然後喝令其他人繼續攻山。
天佑軍的人馬就像是被蹴鞠一樣，在夜裡被兩邊踢來踢去，攻是攻不上去，退又退步下來，真是比死了都難受。
恭順王孔有德麾下梅勒章京，也就是以前的副將曹得賢、賈世魁、常國芳率四個甲喇的人馬瘋狂衝殺。
怎奈此地地勢較為險峻，不同於前番那般容易攻取，天佑軍死傷了千人左右，都難以撼動對方的防線。
從開戰到現，天佑軍已經損失了將近兩個甲喇的兵力，幾乎相當於參戰總兵力的一半，不可謂不盡職盡責，但是距離豫親王多鐸的目標還差一步。
換作平時，即使狗蠻子掌握地形優勢，也早被大清王師給沖垮了，但有了會爆炸的棒槌之後，情況便截然不同了。
每次大清王師組織的攻勢，都折在了這種棒槌之下，人剛衝上去，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爆炸，炸得天佑軍上下鬼哭狼嚎。
山上又沒法使用楯車，只能憑藉甲衣來抵擋，再者說光有這種爆炸棒槌還不算，狗蠻子還配有各種火炮、鳥銃和弓弩。
合起來的火力極其強大，根本讓他們無法與對方相持，更別說盯著槍林彈雨在夜裡進行仰攻了。
天佑軍死傷的人數很多，但當場戰歿的並不多，也就在三四百人，大部分都是受傷，尤其是被棒槌爆炸產生的鐵珠所傷及。
很多人乍一看，只是傷到了一處部位，可是仔細一瞧，身上的甲衣多處都嵌有鐵珠，能把人嚇得後脊樑冒蔭風。
這要是全打進去，活人還不成篩子了？？？
天佑軍本身就是一支由**組成的人馬，誰也不會傻到負了傷還繼續攻山，於是傷兵全都賴在原地不走了。
任憑驍騎校與牛錄章京如何打罵都沒用，再起來的話，那可就不是受傷了，保不齊連狗命都沒了。
很多人的確能繼續作戰，可是此時面對那群手裡的爆炸棒槌貌似永遠都扔不完的狗蠻子，他們也就沒必要那麼實在了。
就算還想為大清繼續賣命，那也得等到傷好之後，故而為了給鑲白旗開路，天佑軍的戰鬥減員是相當嚴重的。
激戰了一個時辰之後，天佑軍也就剩下兩個甲喇零一個牛錄還在作戰，與一個甲喇零四個牛錄的鑲白旗人馬的兵力差不太多。
帶兵攻山的曹得賢、賈世魁、常國芳等人心裡都涼了半截，這麼大下去，天佑軍就是一群實實在在的殘兵敗將了。
他們被八旗主子培養起來的心氣，早就被一撥接一撥的爆炸棒槌給炸沒了。
豫親王多鐸要求的這種打法，簡直就是在對天佑軍釜底抽薪一般。
不樂觀地推測的話，只怕到了天亮之後，四個甲喇的人馬就剩四個牛錄了。
難不成中計了？
狗蠻子之前是加裝敗退，待己方乘勝追擊之後，再行給予大清王師迎頭痛擊？
這都是沒準的事！
萬一情況真要是這樣，可是被狗蠻子害得不輕啊！
從此地攻山，還會遭到對面山上狗蠻子的炮擊。
鑲白旗的八旗兵不在乎這個，但天佑軍在乎啊！
眼見手下的人馬越打越少，眾將心裡自然是越來越慌。
八旗兵從在身後彈壓天佑軍，到現在開始與天佑軍並肩作戰了。
他們也知道戰至此時，奴才兵的鋒芒已經被狗蠻子磨得差不多了。
眼下正是攻堅的關鍵時刻，是時候展現八旗大兵的超然戰力了！
“轟……”
“是油桶！”
“風緊扯呼！”
爆炸過後，駭人的火球騰空而起，瞬間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奴才兵們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們以為狗蠻子已經用光了猛火油。
沒料到對方一直在隱忍不發，等八旗老爺們衝殺上來，才悄然釋放。
一個油桶便炸翻了十餘個披甲兵，其中半數都是鑲白旗的八旗大兵。
即便每個八旗兵都驕橫無比，自認為身披雙甲乃是三甲可以刀槍不入。
但面對猛火油的攻擊，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運氣不佳的直接被燒成了天燈。
只要棉甲上被濺到了一兩斤猛火油，那真就是像被放在火上靠一般難受。
不滿地打滾的話，身上的油火根本無法撲滅，即使打滾也不一定能夠快速撲滅。
若是被濺到了臉上，輕者會被燒得面目全非，跟地府來的惡鬼一般駭人。
重者的身體在好，也挺不了多長時間，便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倭軍已經將一批油桶送到了二線的防禦陣地上，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尤其是對付一些不信邪的八旗兵，油桶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開始的時候，一些八旗兵仍舊手持點著的火箭，準備射爆油桶。
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進行，他們發現狗蠻子已經沒有猛火油可用了。
在輕敵的心態下，也就不再堅持使用火箭了，轉而採用曲射的方式向山頂施射。
對於狗蠻子突然放出來一堆油桶，使得鑲白旗的披甲兵個個措手不及。
根本沒時間現行點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油桶滾向他們，之後接連爆炸。
不出半炷香的工夫，吃了暗虧的鑲白旗便損失了近百披甲兵。
這些都是完全喪失戰鬥力的人，但凡還能咬牙堅持的，都會掙扎地站起來繼續衝殺。
憑藉驚人的毅力與強悍的戰力，加之訓練有素，剛剛被倭軍的打散打退的鑲白旗披甲兵，很快又重新集結起來，向山頂發動叢集衝鋒。
每個八旗兵都相信，不論關內還是關外，只要不惜傷亡，就沒有他們八旗兵打不下來的地方，哪怕是京城也不列外。
眼前這座小小的山頭根本就難不倒他們，狗蠻子無非是用猛火油與爆炸棒槌在負隅頑抗而已，只要攻上山頂，便可以大殺四方了。
沒有一個狗蠻子能夠擋住八旗大兵前進的腳步，袁崇煥不行，盧象升不行，眼前這些狗蠻子更不行！
“殺蠻子！”
在鼓舞人心的號令驅動下，兩千多鑲白旗披甲兵裹挾著數量相近的奴才兵一起湧向山頂。
位於U型山上的倭軍果然承受不住這種強勢衝擊，為了避免大規模的傷亡，在拋射了數百顆手榴彈之後，開始沿著山脊快速後撤。
在此期間，清軍又得到了新一輪的“手榴彈雨”的洗禮，損失了兩個牛錄計程車兵，但只要能夠攻佔山頂，便都是值得的。
在雙方兵力相當的情況下，倭軍沒有足夠多的油桶和手榴彈的支撐，面對投入了八旗兵的清軍，很難繼續保持很高的戰損比。
考慮到這點，才不得不決定後撤，而且能夠實施誘敵深入的戰術，讓對方在山裡留下更多的屍體。
“蠻子敗了！衝啊！”
“大清天兵！所向無敵！”
“殲滅狗蠻子就在今夜！”
好不容易攻上山頂，讓清軍上下，尤其是鑲白旗的披甲兵都極其亢奮，他們相信只要進行一路追殺，狗蠻子便會一敗塗地了。
戰場情況也跟他們預料的一模一樣，狗蠻子的潰敗速度甚至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真就是跟屁股尿流一般。
連重要無比的火炮都被他們遺棄在山頂的陣地上了，可見的確是被大清天兵給打敗了，不由讓清軍士氣大振。
沿著山脊開始一路掩殺，爭取快速擴大戰果，等到天亮之後，便可以向豫親王請功領賞了。
按照之前的實戰經驗來推斷的話，只要擊敗了蠻子的少量精銳部曲，餘下的人馬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烏合之眾。
哪怕只投入兩個甲喇的大清天兵，甚至不全是八旗大兵，都能殺翻上萬無心戀戰的狗蠻子。
眼前的狗蠻子休想溜走，讓大清天兵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將不利態勢扭轉過來，自然要狠狠地出一口惡氣，才能緩解心中的不快。
清軍大約近五千人迅速從U型山的西側山脊向南追擊潰敗的“明軍”，指望能夠重創當面之敵，並從側翼向中路阻擊兩紅旗的人馬後方運動。
爭取突破一點再長驅直入，好讓狗蠻子的防線全線崩潰，進而取得是役的勝利，收復整個老鐵山地區。
只是這裡的地形比較特殊，從二道山嶺開始，山脊之間都是互相連通的，清軍想要追擊“明軍”需要不斷的分兵而行。
而且山脊是西低東高，想要從側翼向中路迂迴包抄，清軍就還得繼續沿著山脊發動仰攻才行。
但猶如陡然獲得了一場大勝，眾人也就管不了這麼多了，只要緊跟敗兵的腳步，狗蠻子想翻盤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東邊是主攻方向，故而向東進攻的兵力最多，差不多有兩千四五百人，向南與向西追擊的兩路清軍的規模也就千人而已。
由於是沿山脊追擊，加之倭軍在山脊上都構築了大量的戰壕，清軍在追擊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字長蛇陣。
然而U型山南嶺的東南位置與其他山脊是連同的，而且高度更矮，所連通的山脊還是南北走向的。
這也就意味著駐守在此地的倭軍可以藉助戰壕，用橫隊的方式阻擊呈“一字長蛇陣”前來進攻的清軍。
“轟轟轟……”
四門火炮相繼開火，鳥銃發射的銃彈也是不由分說地撲面而來，追擊到此地的清軍幾乎遭到了正面、北側、南側這三個方向的攻擊。
雖說狗蠻子沒有使用油桶，更沒有投擲那種會爆炸的棒槌，但由於地形所限，清軍根本無從發揮猛衝猛打的優勢。
被撂倒了數十人，只是衝了一次，攻勢便弱了下去。再想捲土重來，結果還是一樣，被對方死死地壓制在了較低的山脊上動彈不得。
奴才兵雖然害怕，但鑲白旗的八旗兵決計不會害怕，只是稍作休息，便發動了第三、第四、第五輪衝鋒。
在付出了一個牛錄的披甲兵的代價之後，八旗兵也消停了，因為根本就無法撼動對方貌似固若金湯的防線。
原因是非常簡單的，此地的地形就決定了清軍每次進攻的寬度僅能站數十人而已，但對方可是上千人在打這數十人。
後面有勁都使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前面的人被狗蠻子非常容易地一排接一排的撂倒在地。
縱使身披兩三層甲衣的八旗大兵的本事再大，也扛不住疾風暴雨一般的炮擊和鳥銃所形成的彈雨！
狗蠻子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集中火力，打死衝在最前面的傢伙，收效極大。
這打法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