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你出門踩一坨新出爐的人翔試試,不破口大罵就算你素質好,書沒白念!

等太子發難完畢,這下大殿裡就更加安靜了,老油條心裡明白,一旦自己發言,弄不好太子就要讓自己去清理糞便了,所以千萬不能開口。

“既然諸位愛卿都不願表態,首輔?你來為本宮答疑解惑吧!”

養狗千日,用狗一時,給你那麼多肥缺,你要是還不能在朝會上給本宮出點力的話,那這首輔就該換人了。

“啟稟殿下,此事應由順天府尹負責!”

薛國觀是不會背這個有味道的黑鍋的,急忙抖出一位背鍋俠。真要是沒人背鍋,他就要被安排去掃大街了,首輔清糞,那將是大明開朝以來數得著的大笑話了。

“順天府尹姓氏名誰?”

馬丹!這還得本宮再多問一句,你個二貨首輔就不能來個一次到位,回頭找個由頭罰你點銀子解解氣。

“殿下,順天府尹姓戴名澳!”

戴澳?

拼音就是daiao,差點念成diao,此人的英文名會給人氣味很大的錯覺……

順天府尹是正三品官員,按品級是有資格列席殿內會議的,要不是清糞涉及此人,大家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位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那這個本地的父母官就要倒黴了,噁心到太子,那可不是鬧著玩了,大家也在心裡默預設同薛國觀的“推薦人選”。

“臣順天府尹戴澳,謹遵聖諭!”

京城的環境如此糟糕,作為本地的頭號長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顯得恭順,免得太子因為穢物之事而陡然遷怒於自己。

“既然愛卿乃是順天府尹,理應知曉京城之環境現狀,已然嚴重損害了我大明的外在形象,更讓京城百姓生活艱難,苦不堪言。本宮給你十天的時間,按照這張地圖的標註,將一類與二類街道沿街的穢物清掃一空,在街角設立垃圾箱,專門用於傾倒固體穢物,液體穢物則倒入新挖的溝渠,昨日本宮已召見糞商,他們將在各類街道路口修建公共廁所,用於百姓日常出恭。不論官員府邸、商家、百姓,如有違反,輕則罰款,重則下獄。具體事項和條款,本宮已寫在其上,愛卿大致瀏覽一遍,如有任何不懂之處,皆可當庭詢問本宮。”

收拾本地土著,除了要有罰款恐嚇的軟實力之外,還要事先做好硬體基礎設施,比如要廣挖溝渠,製造大量的垃圾箱,輔以遍佈全城的公廁,這樣環境才能有所改觀。

亂扔垃圾不需要罰款或者下獄,但大家都扔習慣了(也拉習慣了),不出狠招的話,這幫土著是不可能害怕的,不害怕就不可能遵守新規矩,那自己的新令就成了放屁了。

戴澳一聽原來是這事,暗自鬆了口氣,收拾穢物也不算多大的難事,但太子這麼吩咐了,就要照辦,不過有些事情還要事先問好才行,隨即從太監手裡接過一本冊子,飛快地看了一遍,想了想,便問:“殿下如此安排,臣以為極其妥當,既能整潔街道,又能去除異味,可謂一舉兩得。然垃圾箱須與工部協商,新挖溝渠則須壯丁來完成,由此產生費用巨大,不知如何支應?再者,京城面積廣大,順天府衙役有限,管理起來難度較高,加之流程繁瑣,尚需熟悉,不知時限可否寬延至三十天?”

作為順天府尹,京城現狀,戴澳再清楚不過了,太子所言非虛,種種弊端的確需要大力整飭一番才能扭轉,不過區區十天就要幹這麼多活,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垃圾箱構造簡單,工部當日即可稽核完畢,明日舉行招標,可外包給眾多鐵匠鋪,無需官方作坊,不出五日,必能大量設於街口路段。新挖溝渠須在十日內完成勘測、界定、開工等事宜,三十日之內,一類街道的溝渠須投入使用,六十日內,二類街道的溝渠須投入使用。所有支應皆可由戶部實報實銷,如若弄虛作假,不論是誰,貪墨一兩杖刑,五兩下獄,二十兩貶為庶民,六十兩梟首抄家。”

一類街道不過十六條,二類街道也才三十五條,加起來只有五十一條,讓你們挖暗渠又不是要鋪設幾米深的下水管道,挖好水渠,鋪上石板,就算大功告成了。

這還覺得難的話,那你這順天府尹也就別幹了,回家寫字畫畫去算了。

本宮很期待那些倒搭錢的蛀蟲們,聽到太子要大興土木的好訊息之後,它們一定會露胳膊,挽袖子,躍躍欲試地準備大快朵頤從戶部運出來的紋銀的。

聽到太子說明的時限,戴澳還想找機會再拖上一拖,結果聽到後半段警告,幾乎把前半段的內容給忘個乾淨。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那麼簡單,太子監國第一天就把自己姥爺的家給抄了,可不像其父皇一樣,懲治貪官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今天午時,李覺斯和陳必謙就要被梟首示眾,誰敢過去跟他們作伴,應該還來得及,他倆在黃泉路上還可以等你一會兒。

六十兩梟首抄家就不錯了,太祖高皇帝可是規定,官員貪墨六十兩就要被剝皮實草,太子宅心仁厚,起碼還給你留下了一副上好的下水……

“戴愛卿對此可有異議?”

朱慈烺都知道這貨還想借故拖延,就此直接堵死,看他還敢不敢跟自己討價還價。

“……臣無異議!”

戴澳也從同僚那裡聽到了太子的詭辯之才,說多錯多,所以不敢輕易搭茬了,萬一說錯話被太子抓住把柄,給你來個十天期限,到期完不成就要被下獄,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便好!”

本宮看你這德行,就知道你要耍小聰明,有機會咱們在“好好聊聊”,保證能聊得你家破人亡,對於這個結果,本宮絕對可以說到做到!

“殿下,刑部主事沈迅要彈劾戴澳,現在殿外侯旨!”

楊進朝壓低聲音,給太子遞了個訊息,他也不能不傳,萬一另有隱情,被自己刻意避過,回去還得捱罵,捱罵是小,失寵就悔之不及了。

朱慈烺頗為詫異,神情微微一怔,稍加思索便應允了,今兒個閒著也是閒著,你們這群傢伙都給老子裝傻充愣,那就沒事給你們找點事做吧。

“臣沈迅,叩見……”

朱慈烺已經自動忽略了對方的恭賀之詞,心忖:清翔都能清出事來,戴大官人這官當地真是很沒面子啊,起碼同僚都不買你的賬啊。

“沈愛卿大可直言,但務必言簡意賅!”

老子不想聽的“長篇評書”,說一大堆廢話,一點用都沒有,有這工夫,還不如早點退朝,本宮好去給喜兒姐姐設計一些新款內依……

面對來之不易的機會,沈迅大聲申訴:“大興知縣王凝命被戴澳誣劾貪贓,現已被削籍,臣以性命擔保王凝命為官清廉,此為冤案!”

之前沈迅已將此案寫為奏疏,上奏崇禎皇帝,不過還沒有得到任何回覆,聽聞太子監國,力主清正廉明,今番戴澳又進殿聽旨,便抱著可以一試的想法申請彈劾此人。

戴澳沒等太子發話,急忙反駁,生怕失去了爭辯的機會:“殿下英明,臣歷來恪盡職守,不敢有絲毫懈怠。不知沈迅收受何人好處,想為王凝命翻案,臣自認此案並無錯判,臣問心無愧,還望殿下聖裁。”

沈迅為王凝命奔走,戴澳是知道的,不過今日敢上殿與自己公然對峙,多少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道這個冤家對頭手裡有沒有新的證據。

朱慈烺作為主審,要展現出公正嚴明的一面,便平和地吩咐道:“沈愛卿說王凝命是清官,戴愛卿說王凝命是貪官,既然雙方觀點背道而馳,那就要講究證據了。敢問戴愛卿,王凝命被捕之日,從其家中搜出家產幾何呀?事關重大,戴愛卿總不至於連銀子的數額都忘記了吧?”

今天老子就看看你倆誰敢當著本宮的面在這胡說八道,很快,你們中的某一個就要嚐到挖礦的滋味了,說不定也不用去山棟,直接被打發去跟李覺斯、陳必謙作伴了。

戴澳聽了大為驚恐,努力穩住焦慮的心緒,立刻說道:“殿下恕臣愚鈍,記性頗差,已然忘了大致款額!”

這是人之常情,即便太子再想追問,也是無可奈何,只要有了拖延的時間,就能想出與之對應的解決之道。

朱慈烺很是大度,謙和地說:“沒關係,來人,去順天府,把關於此案的卷宗走找來,不得遺漏!甄淑,甄愛卿,遣人將刑部關於此案的卷宗帶來,本宮要對照一番。”

刑部左侍郎劉之鳳和右侍郎劉澤深都被太子給致仕了,就剩下刑部尚書甄淑還僥倖繼續站在殿內,若是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他也要跟兩個手下一起回家養老了。

王凝命已經被貶為庶民,從老家將其提審過來完全是浪費時間,暫時就用卷宗作為憑證好了,反正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對於這種“非常合理”的解釋,朱慈烺意味深長地笑著說:“趁著取卷宗的時間,戴愛卿不妨自我評價一下,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官員,是個清官,還是個貪官呢?”

太子為何不問沈迅,單單關注自己,莫非已經有所察覺不成?

自己暫時摸不著脈絡,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戴澳糾結之餘,無法繼續找理由推脫,只得硬著頭皮回應:“啟稟殿下,臣自認為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卻依然無法與海瑞海大人相比,臣還須向海大人多多學習。”

清官和貪官的問題是太子挖好的陷阱,戴澳本能的意識到不能中招,不然就要露出馬腳,希望能夠應付過去,不過也被嚇得不輕,緊張到汗水不住地順著兩鬢往下淌,想擦又不敢擦,一旦被問起,還得解釋一二。

聽這貨如此回答,朱慈烺心裡就有了底,笑了笑說:“戴愛卿,有道是越抹越黑,愛卿如此回答,分明是讓本宮遣人前去抄家呀!”

當事者迷,作為對比,就像某些間諜被抓住了,便會臉不變色,心不跳的回應: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認錯人了。

就這一句話就曝露了自己的特殊身份,普通老百姓進了這地方,嚇都要嚇尿了,還會這麼回答?

貪官最怕什麼問題?

當然是對方問你是不是清官!

每當他們被迫回答時,都會避重就輕,故左言他,弄不好還會故作痛苦、憤怒、哀傷之狀,所以露餡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只要是做了,就要努力遮掩自己的把柄,展現手段各有不同,那就看各自的演技了。

比如國仗姥爺、黃豆國公、陳必謙、李覺斯、楊士聰,都是很好的教學案例,戴澳品級有點低,還沒看過這些人的精彩表演。

“……臣不知殿下是何用意!”

一頭霧水的戴澳很是害怕,但卻沒想出來自己有何破綻,太子又是如何看出來的,難道是引蛇出洞的伎倆?

“有人問本宮才學如何,若是本宮回答,本宮的才學比不了太祖高皇帝,對方會作何感想?”

設立一個超級宏偉的目標,就是為了轉移對方注意力,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心虛唄。

要是有真才實學,直接抖出一首詩,讓對方折服就得了,何必抬槓?還要遭人看扁。

薛國觀在旁邊暗自評價,這又是一個在朝會上賣弄小聰明,卻被太子戳穿的蠢貨。

這下滿朝文武都知道戴澳的下場了,可以這麼說,今天還能站在殿內的官員,基本上都比這位順天府尹要聰明。

或許不比他聰明,但絕對比他運氣好,至少太子爺沒讓他們做個自我評價。

“正化!”

“臣在!”

“派人去給戴愛卿點點家當!”

“臣遵旨!”

跟老子這個那個,連海公公都搬出來了,你要知道海大官人也是娶了小妾的,本宮就不信你不斂財。不用多,只要抄出一千兩銀子,你這個順天府尹就算是當到頭了。

大家吃了兩天的午餐,耗費巨大,今兒個正好讓你給報銷了,說不定以愛卿的家當,還能包年呢!

宰了府尹,吃好午餐!

這麼說好像有些噁心,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用貪官的銀子給清官發俸祿,歷來如此,又非本宮所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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