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人

“啪……啪啦……噼裡……啪啦”，

火盆中的木柴突然發出炸裂聲，驚醒了還在回放走馬燈的晨一一。

她猛然睜開眼，沈峰那黝黑滿布灰塵的頭臉映入一一的眼簾。

“你終於醒了，到底怎麼了？又是流血，又是昏迷，我和孩子們都很擔心你？”沈峰用手撫上妻子的前額，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晨一一疲憊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一旁睡著的一對兒女。

火盆的裡的柴火燒的旺了些……

也許由於末世的殘酷或是寒冷所致，兩個孩子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地皺起小鼻子，嘴裡含糊不清地呢喃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似乎正在經歷著一場可怕的噩夢。

一一伸手輕輕撫摸兩個孩子的後背和臉頰，似乎是受到了安撫一般，孩子們縮了縮身體，平靜了許多，緊皺的眉眼逐漸舒展。

其中一個一轉身，兩個小傢伙頗有默契地抱成了肉乎乎的一團，逐漸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一一清楚地知道，這是她的孩子們。但難免總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畢竟前一刻還在手術檯上，準備迎接她的第一個寶寶。下一刻便如同植入晶片般，將6年多的記憶強行輸入大腦中。吹氣球都不帶這麼快的！即便這些記憶再真實，也像是剛剛裝上的義肢般，充滿著割裂和剝離。

所以，哪個是真實的世界？哪個才是夢境呢？

洗手檯前，藉著殘燭微弱的光線，晨一一撫摸著眼前碎裂的鏡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6年多過去了，細紋已慢慢爬上了眼尾，面板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缺少保養，變得粗糙而蠟黃。身體瘦的皮包骨頭，右手還缺了根手指。

那是一次外出尋找物資過程中，晨一一不小心觸碰了有害物質而嚴重感染，為了保住性命，她親手砍斷的。

是的，她不能死，不管多難她都不能死。她的家人需要她，她的孩子們更需要她。

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她穿越到了未來，還是在末世中做了一個過去美好生活的夢？

她一定要找到答案。

晨一一有一種預感，這個答案將會是他們一家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關上洗手間門，晨一一輕手輕腳走回家人身旁。

“到底怎麼了？你別瞞我。我們說好了，一家人生死都要在一起！”沈峰焦急地的詢問道。

沈峰平時沉默寡言，很少見他如此的喋喋不休。

“噓……輕點聲，好不容易睡踏實了。我真沒事兒，你別咒我行嗎？烏鴉嘴。怎麼變唐僧了，我都不習慣了。”晨一一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可臉上卻洋溢著和煦的微笑。

看到這一幕，沈峰呆立當場。他有多久沒有見到妻子的笑容了，一年還是更久？

末世的苦難讓倖存者們逐漸喪失了很多情緒功能，笑容便是其中之一。就連他自己也好久沒有笑過了。

(晨一一：“你本來就是塊木頭撲克臉，好像你以前經常笑一樣。”沈峰：持續沉默中…… 烏鴉飛過……呱……呱呱呱……呱……)

晨一一抱住沈峰，說道：“不管未來發生什麼，我們都會一起走下去。我們真的很幸運了，像我們這麼齊整的人家還有幾個？但是，我們說好，即便我們有一個不在了，也要照顧好孩子們。他們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把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上，就要盡己所能護他們周全，保他們平安。”

溫暖的火光襯托著兩個孩子天使般的睡顏，又長又卷的睫毛微微顫抖，即便髒兮兮，也十分可愛。只可惜這樣好的孩子卻偏偏遇到了末世，他們本該是最無憂無慮倍受寵愛的年齡，現在卻只會淪為那些喪失一切人性的瘋狂食人族的口糧。

“好，說好了。”沈峰只說了四個字便用力抱緊妻子。

是啊，什麼樣的艱難和絕望，一家人一起面對，哪怕是一起走向黑暗和終點，好像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