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喊五叔不起作用,乾脆連名帶姓的喊,男人明顯動作頓了一下,聞輕趁機把他推開,一分一秒不敢停留,趕緊下床去。

商應寒被推開後,躺在一側。

他抬手遮住眼睛,好似又陷入了沉睡。

聞輕平復了一下紊亂的氣息,以及剛被撩撥之後不平靜的反應,一兩分鐘後,她慢慢走到床邊,俯下身小聲喊他:“五叔?”

沒應。

聞輕問:“五叔你睡著了嗎?”

還是沒應!

聞輕再繞過來一點,恰逢商應寒睜開眼,聞輕嚇一跳,正要起身,卻突然被商應寒攥住手腕:“聞輕?”

聞輕:“……”

本以為商應寒喝高了腦袋宕機,重啟一次應該就好了。

這一閉眼再睜眼,一不小心又重啟了一次?

“是聞輕嗎?”

他重複問了第二遍。

聞輕哪敢說不是,就嗯了聲,下一秒,就見原本躺著的商應寒忽然起身,將她擁入懷裡抱著,下巴擱在她頸窩裡,有些發甕的聲音問她:“你怎麼不選我?”

聞輕一臉懵。

什麼事情要選五叔?

“聞輕啊……”他發甕的聲音裡夾雜著某種遺憾和嘆息。

“你為什麼不選我。”

“我會比他對你更好,我只要你。”

忽然,他吻上了她的脖子,那些差點變成遺憾的嘆息轉化為滿足:“還好,你是我的了,永遠都是我的了……”

聞輕怔了好一會兒。

如果說剛開始那幾句讓她感到很莫名其妙。

後面的話,她就能聽出來了。

當初商老爺子讓她從商家選一個人訂婚約,她直接就選了商恪,從始至終沒有考慮過商應寒,更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會嫁給商應寒。

她出身不差,那時候家世在燕京算不上顯赫,卻也是富貴人家。

可如果讓她站在商應寒身邊,她沒有勇氣也不敢,那時候的她就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的知道她跟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怎麼敢去肖想一個絕對不可能的人呢。

在商老爺子給她這個獨一無二的選擇權之後,她毫不猶豫的選了她認為和她最般配的商恪,有少女峰雪山的濾鏡一直在,不管是當下還是後來不管發生什麼,她相信她對商恪的好感和熱情都會永遠保持下去。

可是誰又能想到後來呢……

她愛上了商應寒,很愛很愛。

……

這夜。

醉酒後的商應寒,在兩次重啟之後,終於沉沉的陷入了睡夢中。

他夢到了很多年前。

那些夢中的記憶在腦海裡回放的時候,他身處其中,如同走馬觀花,迫切的找尋著一個身影。

終於,在萬千人海中,他找到了那個身影。

那天,她穿著一條翠綠的裙子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她禮貌又膽怯的稱呼他:“五叔。”

他頷首而過,並未多看一眼。

那時的少女還未長成,被他抓包薅了父親的棕櫚葉,他會端著長輩的架勢訓斥兩句,每次只點到為止,讓她長記性。

那時他也還是少年,但在商家人眼裡,總是持著年少老成的氣勢和態度,人人都怕他。

唯獨她表面怕他,實際上卻從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一來二去被抓包多次,仍然不悔改,他硬生生記住了她。

之後,她總會無意間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佔據他一半的關注,雖然那一半的關注也僅僅只有幾秒。

次數多了,有些印象總在不知不覺間就刻在了記憶深處。

那天下了雨,天色灰濛濛,出門得撐著傘。

他要去學校實驗室和聞霽川共同完成一項實驗,這個實驗已經耽擱了很久,老師催了很多次。

他和聞霽川的年齡相仿,還沒出國之前,兩人都在同一所高中讀書,私交不算多好,但也熟知對方。

去實驗室那天他穿了一件針織馬甲,裡面是一件寬鬆的白襯衣,腳上一雙白鞋,撐著傘走在被雨水沖刷後的路面,地上的水攪合了柏油路的泥濘,濺在他的白鞋上,褲腿上也沾了少許。

本就心情不悅,剛踏進實驗室,迎面就是一兜水漬灑過來,灑了他滿面。

他:“……”

他閉了閉眼睛,再緩緩睜開,壓制住心目中的怒火,抬頭看向朝他灑水的人。

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頭發側編的少女,她手裡拿著一把剛收攏的雨傘,表情驚訝又恐慌的盯著他。

那副樣子,就像嚇得沒了魂兒。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乖乖的喊了他一聲:“五叔……”

然後又說:“對不起。”

說完,把頭埋低。

他沒想到會是她。

也沒想到這麼巧。

這天聞輕和聞霽川撐同一把傘來的實驗室,她實在是無聊,非要跟來,聞霽川便帶著她一起來實驗室。

聞霽川前腳剛進去。

聞輕在後面收傘,手臂揚起把傘上的水往外一灑,他適逢走了來,那些水全都灑在他面上,和衣服上……

後來再沒有這麼巧的事發生過。

這是唯一一次。

他臉色不是很好,但他沒有怪他,可即使這樣也把少女嚇得臉青唇白,她一副做錯事十分忐忑的望著他,想解釋想道歉,卻又遲鈍的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

直到聞霽川出來解圍,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先進去完成實驗,然後儘快回家把身上的衣服換掉。

這場物理實驗進行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

期間,聞霽川沒見到妹妹的身影,還特地打了一個電話回去,問妹妹有沒有回去,聽說是回去了,他這才安心繼續做實驗。

而他,一心都在儘快完成實驗上,並沒有過問。

終於完成實驗後,他準備回家。

拿著傘從實驗室出來,注意到門框邊上站著個人。

她在他出來的那一刻,抬起頭來看他。

他也隨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喘著氣還沒平穩,他清晰的從她眼裡看到了膽怯,又有些委屈,還有慌張,那張表情生動得不像話,但這樣的生動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時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顯得很複雜。

除開這些,他注意到她身上兩邊的袖子,和兩邊的褲腿都被打溼,布藝的鞋面也被完全打溼,而且不是隻是一點點溼,是幾乎能擰出水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朝他遞過來一個防水袋子,磕磕巴巴說:“五叔,這是我哥哥的新衣服,標籤還沒拆,你換了吧。”

他沉默的凝著她。

打量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而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還是親口問了一遍:“你特意跑回去一趟給我拿衣服?”

她點點頭,然後小聲說:“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五叔您不要生氣。”

他是生氣,也就那麼幾秒。

一些水漬而已,還不至於跟一個本就不是故意的小女孩動怒。

她手上捧著袋子遞給他,誠意十足又十分乖巧。

他伸手接過袋子,隨口說了句:“你衣服淋溼了,小心著涼。”

她立馬搖頭:“沒有事,我身體很健康。”

剛說完,她就打了個噴嚏,然後一臉尷尬的衝他笑。

他把塑膠袋裡的衣服拿出來,有外套還有T恤,還有長褲,另外,還有一張嶄新的手帕。

他把外套展開遞給她:“穿上。”

她忙拒絕:“不用不用。”

他不喜歡跟人糾纏太久,乾脆親自上手,將外套披在了她小姑娘身上,一隻手攏著領口:“自己穿好,我先回去了。”

聞輕一邊自己攏著衣服,一邊不忘揮手:“五叔再見。”

她鬆了好大一口氣。

不過這口氣還沒松到底,走在前面的他忽然轉過身來,再次把她嚇了一跳,她誠惶誠恐:“五叔……還有事嗎?”

他叮囑她:“儘快把衣服換掉。”

她立馬答應好,然後一個勁跟他揮手說再見。

熱情是假象,其實是怕他,希望他快走。

即使如此,他的心也久久不能平復。

因為後來一閉上眼,腦海裡都是她撐著傘在雨中狂奔,淋溼了自己,只為趕著給他送來一套衣服的畫面。她這麼做是因為歉疚和怕他,而他記住,是因為從那之後很難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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