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見下來替聞輕開車門:“夫人。”

聞輕下車前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跟陳見商量一下:“陳秘書,還是像之前那樣喊我吧,你一直喊我夫人,沒其他人的時候還好,現在是五叔的公司,你這麼喊我,我覺得……”

陳見點點頭:“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放心,我會分場合。”

陳秘書不愧是是陳秘書,聞輕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麼,他都能立即理解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進去後,陳見把她帶到一間休息室。

按摩師也已經抵達,是一名女按摩師。

隨著聞輕坐下後,陳見對按摩師招手,等按摩師站在他面前,他低聲交代了一些話,按摩師一下子緊張起來,隨後點點頭,走到聞輕身邊。

聞輕不知道陳秘書跟按摩師說了聲,只聽到按摩師過來便恭恭敬敬的稱呼她:“夫人好。”

聞輕:“……”

陳秘書只答應了她分場合,沒說分人……

她對按摩師說:“我的肩膀有點酸,腰……也有點酸,不過因為我下午吃得很飽的緣故,你先幫我按完肩再按腰,還有就是,手勁不要太重。”

按摩師點頭:“好的夫人,我明白了。”

聞輕呃了幾秒,沒什麼要說的了,便調整好坐姿:“那你開始吧。”

按摩開始沒多久,聞輕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夢裡是在外婆家的記憶碎片。

外婆家在深山裡,有一棟很大的房子,周圍都是樹林,回家要爬很長的臺階,去一趟外婆家也要坐很久的車才能到達那個地方,很偏僻,很與世隔絕。

那時候她年紀還很小,不知道為什麼外婆要住在這麼遠的地方,就好像在躲避什麼。

在外婆家待了兩年的她,剛被藍曲琳接回燕京,就得知外婆去世的訊息。

她哭著喊著要回去,藍曲琳不讓她回去,把她關起來,她半夜就偷偷跑出來坐車回去。那一天坐了很久的車,一路搖搖晃晃她又哭又哭,第二天早上才抵達,當她回到那個院子裡,她至今都清晰的記得,她看到很多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走動。

那些人凶神惡煞,手裡拿著槍,頭戴黑帽,為首的那個老頭子杵著柺杖,威嚴十足。

一人恭恭敬敬在老頭子身邊說:“那老太婆確實跑了。”

老頭緩緩轉頭,陰冷的一雙眸子看了過來。

聞輕被嚇到,一聲尖叫衝破喉嚨,轉身就要跑時,一聲槍響傳來……她被人抱著滾在地上滾出好遠,槍響的那一瞬間她腦子裡嗡鳴了,眼前的視線也變得像黑白電視機裡的雪花,直到她摸到自己滿手的黏糊,她終於看清楚,自己身上和手上都是血……

她以為自己要死,連哭都哭不出聲音來。

昏倒過去時,聽到了那個老頭子的聲音:“給他止血。”

她不知道抱住自己躲過那一槍的人是誰,只知道真正的受傷的是抱著她躲過的那個人,也不算躲過,是他替她擋了這一槍。

聽說傷及要害,危及性命。

醒來時,她和那個人躺在同一間病房。

她視線迷迷糊糊的往那邊看,只依稀看到床上躺著的模糊身影,怎麼都看不清楚,她聽到了門外傳來藍曲琳的聲音。

藍曲琳在大罵,她聽不清她在罵什麼,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得知救她的那個人生命垂危,已經轉院了。

還沉浸在失去外婆悲傷裡的她,沒有過問太多,之後也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想起救過自己的那個人,她問過,但沒有人告訴她那個人去了哪裡,是生是死……

這對聞輕來說,是一個噩夢。

從夢裡醒來,她的情緒還很悲傷。

怔神了幾秒,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腰上傳來不輕不重的按摩力道,那手是乾燥溫熱的,骨節分明指尖修長……

聞輕忽然一下坐起身,待看到坐在床邊的是商應寒,她毫不猶豫的撲進他懷裡:“五叔。”

商應寒手攏著她濃密的頭髮,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是不是做夢了。”

聞輕悶在他懷裡點頭,後問:“我睡了多久?”

商應寒:“三十多分鐘。”

聞輕從他懷裡抬起頭:“才三十多分鐘?”

商應寒唇角噙著笑:“不然呢。”

“我以為很久呢,”她有些無力的耷拉腦袋:“是夢特別長,長到我感覺有很久。”

商應寒問她:“夢見了什麼?”

她回想起夢裡發生的一幀幀一幕幕,主動與商應寒說起:“我夢見了我外婆。那年,我從外婆家回來,爸媽忽然跟我說外婆去世了,但我沒有參加外婆的葬禮,連外婆的墓地也不不知道在哪裡,我總覺得外婆根本沒有去世,她只是躲起來了。”

商應寒眸光一暗,隨即將她攏入懷,掌心輕拍著她後背:“往事如雲煙,莫去想。”

聞輕聲音有些哽咽:“其實現在我很少再想起我外婆了。在外婆身邊的那兩年,我最開心,因為外婆她無所不能,她什麼都會,我想要什麼她都能變戲法似的變給我……”

說到這,聞輕很是傷心:“外婆像爸爸媽媽他們一樣,突然就消失了,我想,只要我還能再見到爸爸媽媽,就一定還能再見到外婆,她一定還在,她也在悄悄守護我,一定是這樣。”

在聞輕心目中,那個什麼都會的小老太,是她心裡的結,也是她難平的遺憾。

商應寒手心貼在她後腦勺,安撫她:“或許你想的是對的。”

聞輕眼睛晶亮:“真的嗎?”

商應寒點頭:“嗯。”

不知道為什麼,聞輕就是很信商應寒的話,再加上她發現她家各個臥虎藏龍,她外婆一定是因為不得已的事情才突然消失。

說到這,聞輕就不得不提了句:“如果上帝保佑的話,我還希望,有生之年見一次我的恩人。”

商應寒挑眉:“恩人?”

“嗯,我的恩人。”聞輕回憶起來很模糊,也只有夢裡稍微清晰一點,“他救過我一命,我這些年從沒找過他,一是因為怕打擾,二是怕他已經不在……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見他一面。”

商應寒給她把衣服攏起,輕聲說:“或許,你們已經見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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