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恍若如夢
第281章 恍若如夢
“秀姐，不用一直抱著，小六在家已經會走了。”
三天後，小治國差不多已經熟悉了新家和新面孔，得益於在秦家莊時就在一眾伯伯、伯母家吃“百家飯”，睡“百家覺”，他在新家裡適應的很快。
更不要說，還有三個同齡的哥哥，以及從未見過的那麼多那麼多玩具，和好吃的……
大媽媽婁秀也特別溫柔，到哪都抱著他，這是小治國在秦家莊都沒有的待遇。
打他會爬的那天起，親媽秦大雪就很少再抱他了。
在小治國看來，爸爸可能有些嫉妒，勸著大媽媽不要抱他……
小治國眨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好似在跟他說：你少管閒事！
婁秀笑道：“不抱能行麼？指望你那三個臭兒子讓弟弟呀？一會兒看不到就欺負上了。等什麼時候小六兒追上三個哥哥壯實，我再撂開手。”
又取笑李源道：“你還說我，你都幾天沒出門了，還不是放心不下小六？不過也能理解，可憐見的，這麼瘦。”
李源啜飲著茶水，看著腿上正在使力的三兒子，感覺富貴兒是想把他的腿給撅折了，輕輕使了個巧勁，掀了他一個屁墩兒，看躺在地板上咯咯笑個不停胖兒子，他跟著笑道：“只要孩子健康就行，慢慢調養就好。”
跟著先生學中醫就是這樣，機會難得，把握住一回，往往能受用終身。
李源嘆息一聲，伸手摸了摸小黃瓜的腹部，觸及了些硬塊後，問阿姨道：“他大解不是很通暢吧？”
所以就一些商業和社會知識而言，這個還沒上一年級的孩子比普通高小學生知道的都多些。
李源笑道：“之前開的方子，都是宣肺、清熱、化痰、止咳吧？”
並無咳嗽表徵。
婁秀笑道：“她最近在做大買賣，和陳雪茹一起，還有那位何家二太，一起成立了一家新地產公司，準備做地產修房子。”
小孩子聞言，都顧不得去追問黃瓜是什麼名堂了，眨眼道：“叔叔，你說真的？真免費？”
陽明腑實證就是胃和大腸實證，醫書上所記，此證有四大臨床表現：身大熱、汗大出、口大渴、脈洪大。
李源上樓後，先與黃道益點了點頭，隨後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無精打采的靠在一個阿姨身邊。
之前第一個脈診出滑數之脈的女學徒沒忍住，詫異道：“李先生，陽明腑實證並沒有咳嗽的表徵啊。”
黃道益乾笑了聲，道：“到底是藝高人膽大。”
李澤凱將胳膊放在脈診上，悄悄打量著李源，總覺得這位靚仔的沒天理的叔叔，其實是吸血鬼變的……
李源對生意還真不算精通，問道：“那幹嗎叫上何家那位？現在還談不上什麼親家吧？就算是親家，反倒更不該攪和在一起了。何家那位可不是善茬子。”
街邊栽種著枝葉茂盛的魚木。
“李醫生回來了？回來的正好，你來看一個病人……”
正要說什麼，就見鍾玉池妻子孫嬸和杜蔚文的兒媳張嫂來了，他起身將富貴兒抱起，在胖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下，交給孫嬸後說道：“你們來了，我就去龍虎堂了，辛苦你們了。”
二人上了樓，站在下面的學徒們都站不住了，紛紛想往上擠，被阿麗、阿美好一頓訓斥，王威走了一半倒是又探下腦袋道：“上月月考前十的上來，其他人在下面做事。”
李澤凱：“……”
李源盯著小黃瓜道：“跟醫生如果說慌話，會痛死的哦。你這個病並不難醫，可你沒有和醫生說實話，所以才鬧到這個地步，還連累你媽媽都累倒了。”
一夥人都笑的不行，孫嬸問道：“咋就是耶穌他大爺了？”
王威苦笑道：“別說我了，我們八個輪番上陣，治了小半個月，硬是沒什麼效果。當然，在別地兒也沒效果。可人家說了，龍虎堂最近牌子打的好響，連位元堂、華氏、寶芝林都推薦他們來這裡。唉，你再不回來，咱們的招牌都要受影響了。”
忽地，他臉上的悠閒神情凝住了，下意識的想躲，但只是肩膀晃了晃，就沒敢再動彈了。
李源哈哈笑道：“不承認？小黃瓜，你老豆也太小氣了吧，看個病還讓你隱姓埋名來？算了，回去給你老豆說，這次叔叔免費給你看，讓他以後行事要大氣，別摳摳搜搜的……”
李源笑眯眯道：“我沒認錯人吧？”
李源沒有在意這個小黃瓜的心思，對黃道益、王威身後的諸多學徒道：“有誰脈診過？”
李源回頭對黃道益道：“回頭給長實寄賬單。”
李源笑道：“要不怎麼說咳嗽是醫生的對頭呢？咱們中醫和西醫還不一樣，咳嗽在西醫裡是氣道反應，屬於呼吸道疾病。中醫呢，五臟六腑皆可令人咳嗽。咳嗽病機本就難尋，再加上患者是孩子，那就更加難上加難了。”
李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又同李澤凱道：“伸出舌頭來。”
別看他年紀小，可是已經和他哥哥每個禮拜都去長實公司旁聽會議了。
婁秀點頭笑道：“雪茹說，港島每年都要流入那麼多人口，經濟又那麼紅火，房產這一行指定年年往上飄。”
黃道益氣道：“病症原來在這！”
論身體素質，秦大雪不比二婁差。
婁秀白他一眼，道：“何家不止是開賭場的，他家最先是以建築公司起的家，港島最大的建築隊就是何家的利安建築。而且建築業龍蛇混雜，好多人做起生意來不擇手段，有何家在，還安心些。二太的產業和何家是分開的，問過老羅蘭，他說不要緊。你猜地產公司名字叫什麼？”
中醫難發展，難就難在這裡……
等李家阿姨帶著李澤凱往外走時，李源還不忘叮囑一句：“跟你媽咪說，李叔叔回來了，她哪裡不舒服，可以來找我看看。”
黃道益皺眉道：“我問診過，他都有說很好。”
小黃瓜面色明顯露出自責神態，低頭道：“對不起李叔叔，是我沒有說實話。我好幾天才大解一次，好難受的……”
李源道：“辯證正確了，有什麼不敢用的。”
李源笑眯眯道：“我比較靈活，遇到修佛的就是佛門居士，遇到信上帝的就是耶穌他大爺……”
七八個學徒舉手，都是這一批裡拔尖的。
婁秀趕人：“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孫嬸她們一會兒就到了，看你又在家，都要笑話我們呢。”
李源沒再說什麼，用藥也是要講悟性的，悟不透，的確不敢亂用藥。
……
幾個年輕學徒狂喜，三兩步跟了上去。
聊了半個多小時，又來了些病人，黃道益、王威帶著徒弟們去接診，李源則靠在窗邊看著外面街道的景色，遐思一些天馬行空的事……
婁秀推他一把，道：“快上班去吧，就瞎說！”
李源笑眯眯的看向李澤凱問道：“那你剛才怎麼不承認？”
李源樂道：“生病前你老豆和媽媽是不是帶你大吃了一頓？”
李澤凱看了李源一眼，道：“李叔叔，你家看病好貴的，我爹地賺錢不容易，便宜些得不得？”
呵呵笑著目送兩人離開後，其他學徒也散了，李源挨著窗邊坐下，和黃道益、王威聊起了剛才的一些辯證醫理，周圍學徒們悟性高的瘋狂的汲取話語中的營養，悟性低的，只當他們是閒聊白話了……
除了這個女孩子外，還有兩個男生舉起手來。
這就是為什麼小孩子積食幾天後，會出現發熱、咳嗽，進而出現呼吸道炎症。家長們以為就是炎症引起的，所以給服用些消炎藥，效果當然不會好。
李澤凱做了個鬼臉……
黃道益都嚇了一跳，道：“用峻下劑？”
小孩子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
小孩本來奄奄一息，看到李源，還被他叫了名字後，一下坐直溜了，連連搖頭道：“叔叔，我聽不懂啊，我不叫理查的，你認錯人了！”
太子道西，沿街雙子樓。
開方吧，用大承氣湯……”
大承氣湯為什麼是峻下劑？
以四兩大黃為君，身體弱一些的，能吃死人的。
李源又看了眼四個孩子後，才出門去了太子道西。
李澤凱又驕傲又詫異，道：“李叔叔，你怎麼知道？你想要買我們家股票是不是？”
等張嫂去看著小六玩兒玩具，婁秀才起身，幫李源整理了下衣物，道：“別忘了明天要來客人，利家老太太要來坐坐，李家成的母親也要一道來。不僅是要看病，她們還說，你也是佛門信眾呢。”
顯然，阿姨不是家傭，還帶有管教之責。
李源問道：“什麼脈象？”
李源道：“叫什麼？”
“哎呀！”
周圍人都笑，李源也哈哈笑道：“在港島，沒有第二個比你老豆還會賺錢的商人了。六七年他抄的那一大批土地和地產，如今漲了快三十倍了，搶銀行都搶不過他。你們家長實快要上市了吧？”
當然，那個時候李家如果還指著地產吃飯，那李源穿越這一遭也算白活了……
剩下的則一個個面如死灰，悔恨上月沒再用功些……
舌紅，苔黃。
這地兒，五十年後一平米三十萬上下。
張嫂也點頭道：“看電視上說，北面又出了天大的事。哎喲喲，我們都在慶幸，幸虧跑過來了，不然日子怎麼熬啊？李先生，以後不用跟我們客氣的。”
李源笑道：“什麼病人，王老都搞不定？”
李源道：“就她們那點家底，在拿地方面，爭不過那些大地產公司吧？”
左邊的一個貼耳短髮，相貌中上的女孩子道：“是滑數之脈。”
王威氣苦道：“說來也是氣人，沒其他症狀，就一個小兒咳嗽。可該想的法我們都想了，還是沒效果。”
李源滿臉無語，還真打算當小兩口的買賣？
李源見到這孩子就繃不住笑了，道：“理查？”
李源搖頭道：“不買不買，我是醫生，只會看病賺診金。來，把手伸出來。”
剛到龍堂，沒來得及和阿美等店員打招呼，正在藥櫃前發愁的王威就眼睛一亮，急急招手道。
李家成專門給小哥倆設了座位，讓他們多聽多看多思考。
李澤凱氣呼呼的不說話，阿姨很嚴肅道：“理查，要有禮貌。”
李家阿姨的笑容都有些艱難了，李澤凱倒覺得是個選擇，不過他是個孝子，氣呼呼道：“如果我明天不咳了，才叫我媽咪來！”
這可是猛藥，給人下瀉藥，能讓人一躥二里地。
王威道：“當然咯！滑數之脈和舌紅苔黃都是主裡熱證嘛。”
李源笑道：“不錯。有幾個人診出滑數之脈的？”
一臉悲憤的小臉，剛想說什麼，就發出一陣乾咳。
可他也顧不上這些了，只覺得平身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人，簡直豈有此理！！
李源扯了扯嘴角，道：“一定是陳雪茹鼓動的吧？”
孫嬸、張嫂自然百般客氣，特別是孫嬸，對李源感激的不得了，道：“要不是你把我們救到這邊來，還不知道骨頭埋哪呢，怎麼能過上現在這樣的好日子？”
李源沒理他，對李家阿姨道：“是過食而導致食積，以至於到了大腸成了宿食，無法排洩，實熱蘊結大腸成了腑實證。”
阿姨估計是李家住家阿姨，對李源道：“李先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們太太帶著理查來看過幾回了，都沒見著人。哎呀，我們等的好急的。理查每天白天咳的不多，一到晚上睡覺時就咳的很厲害，覺都睡不好。我們太太都焦心的跟著病倒了，這兩天才是我帶著他來等你的。”
李源笑道：“所以說，中醫治病不能頭疼醫頭，腳痛醫腳，要以整體來看。雖然上沒說過陽明腑實證會咳嗽，但別忘了，肺與大腸互為表裡，肺主肅降，若是腸中的實熱移於肺，就會導致肺的肅降功能失常，自然會有咳嗽。為什麼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咳？躺下後，腸熱上湧入肺，所以才會咳嗽。
婁秀笑道：“就叫幸詩地產。”
李源道：“耶穌是聖子嘛，上帝的兒子。我是上帝他哥，不就是他大爺麼？”
李源笑了笑，道：“該客氣還是要客氣一些，都是我們家的肱骨功臣。”
阿姨詫異，搖頭道：“我不知……”
婁秀笑道：“不去拿地，雪茹說，拿地肯定爭不過別人，就買唐樓。九龍有很多破舊的唐樓，這些唐樓分散分佈，稍微大點的建築公司都看不上眼。雪茹說，實際上拆一座唐樓的本錢，比起拿地來貴不了多少，非常值得，因為房價的上漲速度會遠遠高於這點成本。並且，唐樓的位置都很好。她們現在悄摸的在行動。”
李澤凱驚奇道：“叔叔，你連這個都能看得出來？”
李源道：“那也得等她們來了再說，不然你一個拖四個怎麼帶？曉娥這兩天忙什麼呢，每天一大早就走，那麼晚才回來？”
李源問道：“什麼病症啊，這麼棘手？真要是不治之症，那我也沒法子。”
一個清瘦的身影，從一輛轎車上下來，正好抬頭看向上面，和他四目相對……
這一刻，對那道身影而言，恍若如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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