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林昭很難相信。可現在，她的面前坐著的是夏海。
因為他陪著自己經歷了許多，所以林昭對於他的信任無可厚非。
想去拿水喝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手有點抖，差點碰倒了杯子，灑出來的水濺溼了她的衣角。
連忙抽了更多的紙放在她面前，夏海對於她這幅沒出息的樣子，見怪不怪。
對於她尷尬擠出來的笑，夏海配合著假笑一下，故意賣關子，“不想聽聽我以為的原因？”
想，當然想了。
擦著衣角，林昭故作矜持，只是點了一下頭。其實她心底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在夏海還沒有說原因之前，就已經信了一大半。
喝了口水潤潤喉嚨，夏海把手放在桌子上，說起了那次跟林昭重逢後，秦時越竟然聯絡上他，旁敲側擊，關心的是林昭。
眼眶微紅，林昭不舒服的按了按眼睛。
夏海的話有魔力，就像一把契合的鑰匙，輕易的將她塵封許久的鐵門開啟。
但他話鋒一轉，哪怕看著林昭因為秦時越，心情一會晴一會陰，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他們不再是青春歲月裡可以肆意妄為的少年。有些必然要面對的事實，是註定無法避開的。
比如雲舒，比如當年林昭的離開。
“如果，林昭，秦時越在雲舒和你之間還是選擇了前者，你做好再受一次傷的準備了嗎？”
後背僵直，林昭眨了眨眼看著夏海，無聲表達自己的疑惑。
明明是他說的，秦時越可能心裡是有自己的。四捨五入，他們之間也算是兩情相悅了吧。
可為何還要跟雲舒作比較，她為什麼要成為他們在一起的障礙？
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夏海真心感嘆林昭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遇到有關秦時越的事情，她就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有腦子的這回事。
敲了敲桌子，夏海刻意吸引林昭的注意力，把話給她說的再明白一點。
“你很清楚秦時越和雲舒之間青梅竹馬長大的感情，就算當年那些事被揭開，你和我都沒有信心，秦時越會對雲舒做些什麼。以雲舒的性格，她對你敵意已經很明顯，如果從中作梗，你招不招架得住是一回事，秦時越能不能站在你這邊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話現在說給林昭的確有些殘酷，但又是她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六年前，夏海就沒能看明白秦時越是什麼玩意。過去六年，夏海只會覺得他的心思更難猜測。
而林昭如果真的想跟秦時越再續前緣，之前的那些事就必須理清楚。退一萬步講，林昭和他不明不白的和好重新走到一起，過去的那些心結始終都在。萬一到了崩潰的邊緣，爆發之後，可能兩人的緣分真的就走到了盡頭。
而夏海很清楚，林昭是很難放下秦時越的。六年前她明明被傷的那麼深，這些年還是沒能“痛改前非”。死心眼的人，往往在感情方面容易吃虧。
就算秦時越對林昭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但他對林昭的喜歡遠遠比不上林昭對他的在意。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多付出的那個人註定是容易吃虧的。時間沒能教會林昭在這方面成長，夏海甚至擔心，如果秦時越無恥一點，勾勾手指就能讓林昭再一次對他神魂顛倒。
沒有打破林昭思考的氛圍，夏海安靜的吃著東西，給她充足的時間去考慮。
因為這件事，真的很重要。
結果兩人的分開之後，林昭都沒能找到合適的答案。夏海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樣的狀態下回去，想送她來著，但被林昭拒絕。
讓她一個獨處好好想想，自己在秦時越的那裡，真的能比雲舒重要嗎？
回了小區，王瑤又不知道從哪裡被蹦出來的，抱住林昭一如既往熱情的跟她打招呼。
學生會已經完成了採訪的初稿，王瑤是特意過來拿給林學姐看的。
念著她一個小姑娘在外面等了自己好一會，而且起風了，空氣裡的塵土比較多，林昭就把人領進了家裡。
人坐在客廳裡，打量著屋子的陳設。視線落在牆上的照片，她興奮的站起來，驚呼著撲過去。
揮著手機朝林昭比劃著，她一臉的激動，“學、學姐，我可以拍一張照片嗎？”擔心林昭會拒絕，她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就一張，學姐，一張就好。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尋跡工作室這麼多設計師的合影，感覺人生達到了巔峰。”
看著不遠處開心的又蹦又跳的王瑤，林昭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還是多提醒了她一句，“這是從來沒有對外公開，所以別把照片到處傳。”
擺出一副鄭重的樣子，王瑤用力點了點頭，“放心，學姐，我一會一個人偷著看著樂的，哎呦喂，我簡直是賺到了哦。”
今天她還有一節課的，本來學生會是讓別人來給林學姐送採訪的初稿。但馬安說，因為林學姐是她好不容易起來的人，所以還是她親自來一趟比較好。
果然還是來對了，不然怎麼能拍到這樣的好東西。
王瑤說到做到，就真的只拍了一張，乖巧的坐回沙發上。等林昭給她倒了杯果汁出來，她伸手接過，才從書包放出初稿拿給林昭，又從手機裡翻出新媒體那邊剪好的影片林昭看。
意外的，林昭在畫面裡看到了秦時越守著自己睡覺時候的一幕。她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王瑤，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初影片一剪好，他們學生會成員過目的時候，王瑤就說過最好不要保留這一幕。
直覺告訴她，林學姐是不會喜歡的。
抓了抓自己的臉，王瑤之前想好的措辭卻一時忘得一乾二淨。不敢直視林學姐的眼睛，她只能傻笑。
但林學姐就盯著她看，心裡有些慌。手落在膝蓋上用力擦了幾下，她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
“是其他人一致同意留下的，因為這一幕真的和諧友愛。是有人不小心拍下來的，感覺到溢位螢幕的愛，所以就保留下來。”
忍不住把影片倒回去，林昭一遍遍重複看著裡面秦時越的樣子。
他的眼裡，那一刻，真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