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能聽見林昭喊自己一聲哥，某人激動的差點平地摔。
幸好身邊人及時扶了一下，他咳嗽一聲，理直氣壯的解釋，“鞋子的問題。”
手下配合的點了點頭，您說什麼都對。
結果，某人一轉身，看大小姐飛快的跑過來，著急的哄她，“慢點跑，我在這等你呢！”
等站在親哥面前，林昭氣喘吁吁，拍著自己的胸口順氣。
臉有些紅，身後的老布明顯跟不上，她回頭看了一眼，還笑著調侃，“老布，你不行啊。”
聽到此話老布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先不在年齡上比較，大小姐，您是忘記自己不是一般人了嘛。
故意等老布過來，因為林昭面對親哥，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拉過他往林戰面前一推，清了清嗓子，使勁戳了幾下他的腰。
關於二十多年前的事，林昭絲毫沒有印象。就是媽媽說的，自己已經是多大的人，有些事情必然要面對。
好不容易林昭主動找自己，結果老布擋在前面，林戰眼底滑過一絲危險的光。
對此，老布表示委屈，但還是替林昭開口，“島主今天很忙嗎？小姐想跟你聊聊。”
“可以！”
絲毫都不猶豫，林戰將老布推到一邊，難得露出溫和的笑容，手撐在膝蓋上儘量跟林昭保持一樣的高度。
“哥哥今天一點都不忙，阿昭想聊什麼都可以！”
站在一邊的手下表示，島主，今天您還有很多個會呢。
但沒辦法，天大地大，妹妹最大。大小姐回來後，島主充分展現出自己是個“寵妹”的人。
兄妹兩人進了書房，老布戳了戳身邊站著的人，欣慰的笑了笑，“林家就剩下他們兄妹兩人，放心，一定會齊心協力的。”
都是對林家忠心的人，那人和老布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猛然想到林昭的囑咐，老布咳嗽一聲，湊近林戰的手下一點，“對了，古琴營今年從外面請了神秘的人物，知道到底是什麼身份嗎？”
都是自家人，沒必要遮遮掩掩。老布主要還是不放心，這麼長時間都是自己照顧林昭，這次訓練自己又不能跟過去，難免不放心。
手下面露難色，低頭湊近老布一眼，“其實我也不知道，島主跟三大家族的家主商量的，目前也就只有他們知情。”
嘆了口氣，老布拍了拍腦袋，“萬一小姐被欺負可怎麼辦？”
畢竟自家小姐除了大力氣，也沒有什麼別的長處。
“放心吧，島主自有安排。”
林昭坐下後，緊張的扣了扣掌心，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你能跟我說說二十多年前你把我送走的原因嗎？”
背脊一僵，林戰盯著她，微微蹙眉。
察覺到他面上情緒的起伏，林昭連忙擺了擺手，“你若是不願說就算了，我、我沒關係的。”
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猶豫了一會，林戰摟住她的肩膀，難得在她面前流露出嚴肅的神情，“好，哥告訴你！”
……
寒冬，鵝毛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的世界被一道道“轟鳴”驚醒。一時，從四周瀰漫而來的哭聲、罵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林戰攜一身風雪走到卓凡樓，察覺到手上未乾的血漬，他走下臺階胡亂抓起一把雪擦了兩下。
白映紅，林戰腦海裡揮之不去血肉相殘一幕，再也忍不住胃裡翻湧的噁心，“嘔”的一聲吐出來。一陣風吹過，他身子搖晃幾下，狼狽的跪在地上。
沒過多久，松伯走出來攙扶起林戰，眉宇間盡是擔憂。
進了客廳，林戰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的小昭。眨眼間，眼角落下的滾燙滴在手背上，溫度灼烈燒心。
手一點點攥成拳頭，卻又在一瞬間鬆開。沉默半響林戰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因為嘶喊過，格外的沙啞低沉。
“松伯，我媽死了。”
他扭頭，沒有錯過鬆伯眸子裡的震驚和惶恐，苦澀的笑起來，“是我舅舅親自動的手，就在島心中央廣場那邊。嘭的一槍，沒了，什麼都沒了……”
或許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犧牲一人，拯救整座島。林戰這個當兒子的，到頭來輸給了“別無選擇”。而舅舅，更是一敗塗地。
突然，林戰握住松伯的手腕用力到顫抖。
“我、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悲劇發生在我和小阿昭身上。”
有些安排他早就開始策劃，卻始終心存一份僥倖，以為還會有柳暗花明。
想到舅舅抱著奄奄一息的媽媽滿目悲愴，一字一句的說道：“阿戰，這就是命啊，天命難違……”
可這一次，他偏偏不信命。給松伯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林戰將灼灼目光移到小阿昭身上，三個字都牙縫裡擠出來，“執行吧。”
林戰許諾過小阿昭，他一定會帶著媽媽回來。現如今已然違背了諾言，而他唯一能做的是護小阿昭安全。
島上的紛爭一時難息，就連一向運籌帷幄的舅舅都不知道未來的路怎麼走，送小阿昭離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他是不會讓小阿昭淪為下一個犧牲品，哪怕粉身碎骨，遍體鱗傷。
小阿昭離開那天，雪終於停了。抱著穿著新衣的小阿昭逆風往碼頭走去，林戰笑的有些僵硬，眼底留露出不捨和苦澀。好在小阿昭年紀還小，她什麼都不懂。
“哥哥，我和媽媽離開，那你和舅舅什麼時候來找我們？”
“很快，”林戰摸著小阿昭被風吹紅的小臉，餘光注意到走過來的松伯，兩人默契的點頭後，他才繼續說著，“哥哥和舅舅很快就回來找小阿昭的。”
林戰親自抱小阿昭上了船，強忍著眼淚，低聲囑咐了一邊站著的人幾句。看著小阿昭被人領著一點點走遠，他喉嚨不舒服的咳嗽幾聲，“等著哥哥。”
其實他心中比誰都清楚，等待小阿昭的會是什麼。
松伯看穿他的心思，猶豫再三後說出憋了許久的話，“少爺，小阿昭年紀尚小，時間一久，有些事情不一定還記得。畢竟有朝一日……”
“我這輩子都不會拿小阿昭去賭，因為，我輸不起。”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的，還有遠處轟鳴的一聲巨響，煙火從船上冒起，瀰漫在整片天空裡。
“小阿昭……”
松伯抓住面如死灰的林戰，看不遠處衝過來的一群人，恨意翻滾。
船沉大海，杳無音信。無問生死，往昔成追憶。
那一年冬，雪下得特別大。那一年，林戰十三，小阿昭只有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