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安面有愧色,說:“晉人突圍的兵力約莫在百人左右,並不多,但是其兇悍勇猛,實屬罕見。他們先是讓一隊人從東門殺出,佯裝往洛陽方向突圍,將我軍吸引過去後另一隊突然從西門殺出,一頭扎進了山裡……末將愚鈍,沒能及時看破他們的詭計,讓他們突圍成功了,請大將軍責罰!”

石勒說:“半夜三更,伸手不見五指的,敵軍又是計劃周詳,一時不察讓他們僥倖得手也屬正常,不必太過在意。”

張賓皺著眉頭說:“不走官道,一頭扎進山裡,這些晉軍想幹什麼?他們莫不是想連夜走幾十裡的山路趕到宜陽,向涼州軍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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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涼州軍”三字,在場眾將領便眼皮不由自主的猛跳。這段時間涼州軍實在太猛了,在新城將他們暴揍了一頓,在杓柳又送了他們一頓暴打,讓他們死傷一萬多人,石勒起家時那批心腹將領死也傷了差不多一半,支雄到現在都還在床上躺著,起不來。現在羯胡眾將一聽到“涼州軍”三字就頭皮發麻、呼吸不暢,嚴重的生理不適……他們可不想再跟這幫涼州蠻子再來一場硬碰硬的交鋒了!

說到底,石勒麾下這支軍隊的匪幫色彩還是太濃了,都是有便宜就佔,形勢稍稍不利立馬閃人,打不得硬仗。石勒自起兵以來一直都是像蝗蟲一樣滿世界的流竄,專挑晉軍中的軟柿子下手,極力避免與晉軍精銳正面硬碰,比如說在司馬越率領禁軍精銳反攻的時候他就老實得很,口頭上喊著跟司馬越不共戴天,可始終不見他上,直到洛陽生變,司馬越倉皇退兵,他才支稜了起來,帶領騎兵便玩了個迂迴包抄。

事實上,在徹底控制河北,獲得穩固的地盤之前,他想打硬仗也打不成,比如說他跟王浚麾下的鮮卑突騎幾次交手,次次都被揍得灰頭土臉,要不是跑得快,只怕命都得丟在河北。大概是讓王浚給打出了心理陰影,在攻陷洛陽之後了沒有往北方發展,而是帶領大軍衝向江淮,這固然有乘勝追擊,趁著江南的東晉小朝廷還沒有正式掛牌營業,軍事實力還很孱弱的機會一鼓作氣徹底滅了司馬氏的意思,但最主要的還是他沒得選。當時他往西就是大老闆劉聰的地盤,往東就是飛豹王彌的老家,王彌雖然被他宰了,但王彌的小弟曹嶷已成氣候,擁有十幾萬剽悍的山東大漢兵,不好惹;往北鐵定會遇到王家那個私生子,估計又要體驗一把被鮮卑突騎吊打的快樂……留在北方的話,甭管往哪個方向發展都免不了一場硬仗,而他根本就沒資本打硬仗,只好挑軟柿子捏,南下去揍司馬家那幫廢物。

真不是隨便哪支軍隊都能打硬仗的。

好死不死的,北宮純、北宮靜治軍和打仗的思路都是師承蜀汗,照著武侯兵法來的,而諸葛武侯有多喜歡打硬仗,地球人都知道的。諸葛武侯治軍打仗的核心思路歸結起來就是精心揀選兵員,精心培養軍官,嚴加訓練,將軍隊訓練到雖千萬人渾然一體,指揮起來如臂使指;同時還要嚴抓軍工生產,研發最精良的武器裝備,將軍隊武裝到牙齒,防護到褲襠,努力爭取在野戰中殲滅敵軍主力。你有千條妙計又如何,我將士兵訓練到能以一當十的地步,將兵器盔甲堆到你望塵望莫及的地步,見面就一輪雪崩海嘯般的突擊,直接衝死你!諸葛武侯在世時,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曹魏軍隊都不敢跟他打野戰,每次魏軍按捺不住要主動出擊的時候,就是他們屍橫遍野的日子。涼州軍雖然還沒有達到這個水平,但也不是一幫雜胡扛得住的。你石勒不喜歡打硬仗是吧?巧了,我喜歡,逮著你一次就幹你一次!

孔萇沉聲說:“我這就帶五百人進山,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跑到宜陽!”

石勒沉吟片刻,說:“去吧,路上小心點,別中了晉人的詭計!”

孔萇說:“喏!”說完帶了五百騎兵,也一頭扎進山裡,追那些逃脫的晉軍去了。

司馬範在城頭上看著外面火把亂晃,人聲嘈雜,心裡七上八下的,扶著城堞的手手指不由自主地摳入磚縫中。賈攸同樣緊張,這可是他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大事,頭一次在這種事關自己,事關數萬人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上拿出主意並且被採納,他已經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了。直到看到一支胡人騎兵打著火把一頭扎入群山之中,他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對司馬範說:“衝出去了,他們衝出去了!”

司馬範也鬆了一口大氣,可看到那麼多胡騎氣勢洶洶的追進山裡,他的心又懸了起來:“胡人追得這麼緊,他們能成功脫身嗎?”

賈攸也不大確定,糾結半晌才說:“總會有幾個能夠成功脫身吧?”

司馬範說:“但願吧……”

他們都不知道這支小部隊到底能不能擺脫胡人的追殺成功找到援軍,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

孔萇在天亮之後回來了,帶回了二十七顆首級,用把拖回兩個血肉模糊的倒黴蛋。回到大帳,他拿起一袋奶酒咕咕咕就是一陣猛灌,喝了個爽後才抹抹嘴,對石勒說:“那幫晉人跑得賊快,眨個眼的功夫便竄出了十幾裡遠,而且每隔一段便留下數人拼死阻擊,其他人繼續跑,直到那幾個人死傷殆盡……死硬死硬的,寧死也不降,真的很少碰到這麼死硬的對手!”

他還特意指著自己心口位置給眾人看。大家細細一看,只見他護心鏡上有三個箭鏃高速撞擊造成的凹陷,換言之,這個位置至少捱了三箭。孔萇身為一軍統帥,在夜戰中尚且數次險些喪命,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為了捕殺這二十餘名晉軍死士,孔萇帶去的五百騎兵死傷了一百多。

這場規模不大的夜戰竟是如此的慘烈,著實令人心驚。

石勒問:“有人逃脫嗎?”

孔萇說:“無一人逃脫!”

石勒說:“無人逃脫就好!不過還是不能放鬆那邊的戒備,吳豫,你帶人盯著那邊,嚴防敵軍來援。”

吳豫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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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並不知道,就在他從容作著預防萬一的佈置的時候,一名晉軍死士正孤獨地在山路間縱馬狂奔。他渾身上下都是傷,盔甲由於在戰鬥中受到太多攻擊已然殘破不堪,一如他的身體。戰馬一邊飛馳,血便一路往下瀝,星星點點的灑了一路,孔萇要是再堅持追一段,肯定能沿著這血跡輕而易舉地追上這名晉軍,將其俘虜或者斬殺,但孔萇沒有追下去,讓他幸運地逃脫了。

血泡正從他的嘴角汩汩地往外冒,這是因為有一支利箭從鎧甲破損處射入,深深的扎入他的胸腔。他折斷了箭桿,但不敢把箭鏃拔出來,生怕拔出來之後血就止不住了。他咬緊牙關,忍受著越來越強的咳嗽衝動,忍受著劇痛,忍受著刺骨的寒風縱馬飛馳,朝著宜陽方向狂奔。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死也要死在宜陽!

宜陽城中。

北宮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得像紙,就連嘴唇都沒有半絲血色。看著他,李睿愕然地發現,原來這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屢屢殺得胡人大軍血流成河的少將軍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原本在首陽山上給北宮純當沙包,被揍得慘兮兮的,突然得知北宮靜北宮靜嘔血昏迷,不由得大吃一驚。北宮純也是心急如焚,想下山來看他,奈何上頭有禁令,不准他離開首陽山,無奈,他只好讓李睿趕緊下山看看。

李睿心急火燎的下山,快馬加鞭趕回宜陽時候,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北宮靜依然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弄得他都憂心不已。羊繡更是又急又怒,一連請了好幾位洛陽有名的大夫過來幫北宮靜看病,許諾若能治好北宮靜,重重有賞。清河縣主的重賞令人心動,但這些醫術高明的大夫卻沒那個本事拿到,他們都說北宮靜這是心病,藥石難醫,只有解開心結才能痊癒。至於誰能解開北宮靜的心結?不得而知,反正他們是沒有這個本事。

李睿忍不住衝羊繡抱怨:“你們家主幹的都是些什麼爛事啊,好端端的放苟晞入洛陽讓他跟老烏龜鬥,結果老烏龜一根毛都沒少,反倒將己方大將給氣吐血了,這真的是……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

羊繡氣得瞪起眼睛:“你怎麼說話的?”

李睿說:“我平時就這樣說話!就你們家主幹的這些破事,還指望我能誇他不成?”

羊繡說:“這件事又不是我們家主一個人幫的,天子才是主導者好不好,你憑什麼只罵我們家主?”

李睿聳聳肩:“因為天子我惹不起。”

羊繡氣得夠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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