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心理博弈
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
閻嘯很想反駁，天賦再高終究只是一個初級異人，天才在沒有兌現天賦之前，依舊是弱者。
以他的實力，只要揮一揮手就能殺了季星火。
但是兩人相差三個階位，如果同樣是初級異人，那麼，季星火也只要抬一抬手射出一箭就能殺了自己。
可那是旋轉磁場！
閔崇武這光頭佬融合不了，所以不在乎，而自己身為邪風客，旋轉磁場無比契合，能夠進階更強大的職業模板。
周易商關掉了監控錄影，轉而問道：“吉宗邦的資訊收集如何了？”
“治安部的宋菲已經發來了資料。”閻嘯早有準備，回道：“吉宗邦應該是假名，他的父親是扶桑自治省人，母親是來自西盟的二代後裔，六年前進入‘黑曜石安保公司’，四年前長期駐派到長安，流程和手續都是合法的，如果不是被人舉報，很難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找到舉報來源了嗎？”
“沒有。”閻嘯搖頭，“不過從舉報信的內容推測，舉報人應該對吉宗邦很瞭解，但又很快被吉宗邦察覺到，所以還沒來得及調查清楚，就被他跑了。”
“這個黑曜石安保公司有沒有問題？”
“大機率沒有。”
閻嘯對答如流，“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公司上層也被矇在鼓裡，不過我還是派人去調查了，正在篩查跟吉宗邦有過接觸的人。”
閔崇武突然插話進來：“那封舉報信上不是說了嗎，吉宗邦是美聯培訓出來的，涉及到了一個大陰謀，還有很多大人物牽扯進來！”
“不能全信。”閻嘯嗤笑一聲，“動一動你的腦子。”
周易商卻很慎重，“這種安插手法，確實是美洲聯邦的慣用渠道，不能掉以輕心。”
“是，周局。”閻嘯低下了頭。
他敢嘲笑閔崇武沒腦子，但在周易商的面前卻規規矩矩。
不止因為周易商是利劍局的副局長，還因為對方是一位強大的傳奇異人，在全球的情報界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強者。
周易商思索了片刻。
幾分鐘後，他敲定了方向，“吉宗邦這個案子，我們要全力挖掘下去，找出他的上線和下線，確認他有什麼任務，最好能鎖定舉報人。我有預感，這個案子絕不簡單，但是暫時不要大張旗鼓，以暗中調查為主，以免打草驚蛇。”
說完他看了看閔崇武，然後又轉向閻嘯，“閻嘯，這個案子由你來負責。”
“是。”
閻嘯精神一振，起身領命。
閔崇武心裡不滿，但是副局長已經選定了人，他也只能服從。
這時，閻嘯再次問道：“周局，季星火怎麼處理？”
周易商似乎早有安排，“那個旋轉磁場按戰利品原則來分配。如果你想要，就去找季星火，他要是願意賣給你或是交易，我不會插手。”
“可是這個人有問題……”
閻嘯並不死心，旋轉磁場的價值少則五六千萬，拿去拍賣，達到兩三億都不稀奇，他哪來這麼多錢？
唯一的辦法就是截胡。
季星火的身上存在很多疑點，給自己一些時間施展手段，肯定能查出來，以此脅迫對方放棄分配戰利品的權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周易商直接打斷了閻嘯的話，表情突然嚴肅起來，輕喝道：“利劍局給你執法權，不是讓你任性胡為、以權謀私的！我警告你，未來十年之內，如果季星火死於意外或出了什麼狀況，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希望不會有一天，我親手把你送上前往水星監獄的飛船。”
閻嘯突然被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面色蒼白，低頭不敢說出一句話。
“周局英明！”
閔崇武豎起了大拇指，卻被周易商一眼瞪了回來。
“好了，都坐下吧。”周易商緩和了一下氣氛，“我準備把季星火收編進利劍局，當然，要再做幾輪背景調查，你們怎麼看？”
“我贊同。”
閔崇武第一時間表態，他非常看好季星火的潛力，將來成長起來，絕對是利劍局的一把利劍！
閻嘯神色複雜，但也只能點頭，“我也贊同。”
詢問室。
季星火正在做筆錄，兩個利劍局的劍士坐在桌對面，先讓他陳述了一遍事情經過，記錄過後，回答了幾個提出的問題。
他都做了如實的回答。
當然，不可能提及永珍星瞳的存在，只說自己在進入大樓正門時，恰好察覺到有人藏在超導公路的橋墩下面，就是那個甲級通緝犯，對方要殺自己滅口，只能主動出擊。
負責做筆錄的兩個劍士都看過了監控錄影，震驚之餘，對季星火的說辭將信將疑。
最大的疑點是季星火怎麼會看見吉宗邦？
一個超級影刃，影遁三級，即便是擁有“鷹眼”的追獵者都不一定能發現，卻在初級遊俠面前露出了破綻。
這個問題，季星火自己也很頭疼。
如果可以選擇，他當然不想招惹甲級通緝犯，自己有了那一千萬，可以安安穩穩的修煉，提升實力。
他不想高調，更不願意暴露在官方的視線中，還是利劍局這種情報機構。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時的情況根本沒有選擇，自己不動手就要死。
“直覺。”
季星火臉上露出滿滿的自信，“我從小就有一種直覺，危險接近的時候，心裡就會產生警惕感，很準！”
他一口咬死了就是直覺，反正也檢測不出來。
換成是星門開啟前的時代，當然無法說服別人，但如今是異人遍地、超能力滿天飛的時代，有這種飄渺的直覺並不奇怪。
兩個劍士面面相覷。
詢問室的門被開啟了，周易商、閔崇武和閻嘯三個人走了進來。
“你們出去吧。”
周易商讓劍士離開，自己坐到了季星火的對面。
閔崇武和閻嘯站在旁邊，即使還有一張椅子，他們依然選擇了站著。
季星火察覺到了這一點，意識到面前的中年人地位很高。
“我是利劍局的副局長周易商。”
周易商做了自我介紹。
他的面容十分和煦，反而引起了季星火心中的警惕，表面上露出緊張，起身道：“見過周局長。”
“不用緊張，請坐下。”周易商開門見山的說道：“利劍局已經檢視了現場監控，確定季先生是見義勇為，非但不必負有任何法律責任，而且還有一筆獎金。”
季星火如釋重負，“那就太好了。”
他確實放鬆了一些。
利劍局肯定從監控錄影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卻沒有查問到底，儘管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但對自己肯定是好事。
亞太共體的制度不是完美的，公民權利得到了保障，雖不能說保證絕對公平，但在大體上讓人滿意。
這也是出於對元首領導力的信心。
季星火也許會懷疑亞共政府，但絕不會懷疑元首，而利劍局是直接接受元首管轄的部門。
哪怕利劍局是一個負責幹髒活的情報機構。
“不過……”
周易商有意賣了個關子。
季星火配合他馬上追問，“不過什麼，周局長？”
周易商拿出一枚水晶放到了桌上，季星火眼神一變，正是那枚“旋轉磁場”的異種。
“以季先生的眼力，在射殺吉宗邦的時候，應該察覺到他身負重傷了吧？”周易商說到“眼力”時，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
季星火心想，利劍局還是抓住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疑點，為什麼會看見影遁中的吉宗邦，這是最大的不合理之處。
他只能點頭承認：“是的。”
周易商繼續問：“也就是說，你在射殺吉宗邦之前就已經知情了，那這還算是單獨擊殺嗎？”
季星火沉默了。
戰利品原則中關於單獨擊殺的判定，前提是不知情。
但這個知情與不知情，並沒有非常明確的標準，是知情目標已經被別人攻擊並受傷了呢，還是知情攻擊目標的人是誰，又或者知情對方是否就在附近？
即使法律也存在漏洞，要經過多次修訂，加上補充條款。
而“原則”沒有這些東西。
因此很多時候，尤其是在星界中，原則很難徹底執行下去，到最後還是要用拳頭說話。
誰的實力強，誰就擁有分配權！
周易商看了一眼旁邊的閻嘯，“吉宗邦是美洲聯邦的間諜，潛伏的時候意外暴露，利劍局派人抓捕，閻嘯將他重傷，不但讓他身中神經毒素，而且擊破了他的‘星腺’。”
季星火臉上恍然。
難怪吉宗邦的實力會下降那麼多，原來“星腺”被摧毀了。
所謂“星腺”，是異人從高階進化到超級的過程中，植入體內的一個人造器官或異物。
星腺能夠儲存、釋放、凝聚星力，使星力由無法觀察變為肉眼可見的狀態，並有調節身軀內分泌系統與運動系統的功能。
失去星腺的超級異人，實力不會比高階異人強大多少。
“閻嘯摧毀了吉宗邦的星腺，所以季先生才能射殺吉宗邦，這一點，你認同嗎？”周易商問道。
季星火直視近在咫尺的周易商，眼裡沒有一絲波動。
周易商依然雲淡風清。
季星火的心往下沉，眼角餘光看到了閻嘯，忽然心中一動。
按理來說，閻嘯是利劍局最有希望得到異種的人，但是他聽見自己與周易商的對話，臉上卻絲毫不見高興，彷彿與他無關。
難道是周易商自己想要旋轉磁場？
不對。
如果真是如此，周易商根本不會放過自己的“破綻”，甚至他都不用親自出面，讓手下的劍士借題發揮，稍微施展手段就能名正言順的搶走異種。
利劍局的副局長至少是傳奇異人，手眼通天，這根本難不倒周易商。
我明白了！
季星火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對於這一點，我不知情，也不認同。”
“那你和閻嘯可能就要上仲裁庭了。”周易商語氣中流露出脅迫的意味，仲裁庭是亞共的官方機構之一，專門負責仲裁民事爭議，“仲裁庭不一定會支援你，難道你想失去這個異種？”
季星火不為所動，“那就上仲裁庭吧，我堅持我的觀點。”
周易商神色一滯，季星火如此油鹽不進，精準的拿捏住了心理博弈的底線，反而讓他束手無策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十幾秒，氣氛尷尬。
最後還是季星火打破了沉默，給對方一個臺階下來：“周局長，如果你有什麼要指教的地方，請儘管直說。”
周易商給閔崇武使了一個眼色。
閔崇武過來拿出一份檔案放到了桌上，在季星火面前展開。
“年輕人，簽了這份合同，異種就還給你。”周易商的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面帶和藹的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