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鎮回來,陳最就忙起來了,那麼大一個老總能騰出來這段時間不容易,好在有馮碩這個有能力的特助在,也省了他不少心。

只是還是有很多東西需要他親自拍板,所以他一回來就加了好幾天的班。

不過,無論加班多晚,他都會回家。

這天,陳最應酬完回來,玄關開著暖燈,是她留給他的,從她搬進來後,直到現在,她一直保留著這個習慣。

在這偌大的城市裡,有一盞燈是為他留的。

臥室的門沒鎖,他走到床邊,微弱的床頭燈照映著她恬靜的睡顏,美的驚人。

他身上有涼氣,沒捨得觸碰她,安靜的看了她幾分鐘才依依不捨的去了衛生間。

等他洗漱乾淨,身上回暖了才掀開被子輕輕的把她擁進懷裡。

“哥哥~”

她睡眼惺忪的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哼唧了一聲。

“是我,睡吧。”

陳最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覺。

夜裡,江顏睡的不太安穩,總做夢,夢見她跟陳最分道揚鑣了,他用陌生疏離的眼神看著她,在一群人的擁簇下與她擦肩而過。

她心裡難受,想要叫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心像是被石頭給壓住了似的。

讓她更難過的是,她知道這些不算是夢,其實都是前世經歷過的事。

直到她大汗淋漓的驚醒,看著熟悉的臥室,昏暗的床頭燈能讓她看清室內,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熟悉的人。

她莫名的揪心,一時間分不清到底什麼才是夢境。

“陳最?”

江顏掀開被子,連拖鞋都沒顧得上穿,拉開門就出去了。

凌晨三點,太陽還沒有升起,室內昏昏暗暗的。

滿室安靜,只有掛在牆上的時鐘在走動。

“哥哥?”

沒有任何的迴音,她有些心慌,恍惚也有些頭暈。

她跑回衣帽間,在放車鑰匙的盒子裡隨便拿了一把,剛又急匆匆的往外走,迎面撞進一個清冽熟悉的懷抱。

“找我?”男人緊緊的摟著她,親吻她的頭頂,“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守著你,行不行?”

被他環住,江顏才後知後覺的緩過來,指尖抓著他的衣角,“怎麼不回房間睡覺?”

他身上有很濃的煙味兒,其實他身上很涼,應該在室外待了不短的時間。

到底出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如此焦躁不安。

自從答應過她不抽菸了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抽菸。

就算是現在抱著她,他的聲音還有些輕微顫抖。

“哥哥,別怕,我在這兒。”

“我知道,”頭頂傳來他含笑的聲音,“哥哥什麼都不怕,有我們江顏顏撐腰呢。”

他雖然是笑的,但江顏就是知道他現在很難過。

陳最摟著她的力道大了些,“我抱你回去睡覺。”

“好。”

她乖巧的不去問他抽了多少煙,為什麼抽菸,只是摟著他的脖子讓他把自己抱回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單膝跪在床邊,手掌捧著她的腳暖了暖,眉眼中暗含自責。

“下次找我就喊我,或者等著我來找你。”

江顏嗯了聲, “知道了。”

他沒抬頭,舉動溫柔的給她暖著腳。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不可察的開口,“她快不行了。”

醫院在幾個小時前剛打來的電話。

銀藍,他的親生母親,在醫院裡自殺了,雖然搶救的及時,但也已經是到極限了。

現在也就是用昂貴的藥物吊著一口氣罷了。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個煞星,我的養父母,還有親生父母都…”

“不是!”

江顏心疼的跪在床上捧著他的臉,清晰的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是他們對不起你的,跟你沒關係的。”

“她生了我,而我把她關進了醫院…”

明知道銀藍自持清高,他還非殺人誅心,一點一滴的擊碎她所有的驕傲。

把她當成精神病關進醫院,日復一日的在精神上折磨她。

終於,她受不了,她用一片放在衣袖裡的碎瓦片割了腕。

說起來也好笑,他當年厭世是割腕,而如今他的親生母親也是用了同樣的方式。

江顏輕聲問,“我陪你去見她最後一面?”

“不用了。”

他搖搖頭,沒必要。

而且銀藍渴望見到的人不是他,反而是恨極了他。

重新躺回床上,江顏靠在他懷裡,他把床頭燈按掉了,窗簾緊閉,室內陷入黑暗中。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她安靜的聽著他的心跳聲。

她不知道用利器割破皮肉是什麼樣的疼痛,一片小小的碎片竟也能輕而易舉的要了一個人的命。

“江顏,抱抱我。”

他換了個位置,把腦袋埋進她懷裡。

江顏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手指插.進他黑色頭髮裡,溫聲細語,“我在這兒,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有溫熱的東西浸溼了她的衣襟,她憐愛的摟緊了他。

“江顏,我手腕疼。”

佛珠下是崎嶇不平的傷疤,如蜈蚣般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我給你揉揉。”她手法很輕,“很快就不疼了。”

“嗯。”

黑夜裡,他脆弱的像個沒人要的小奶狗,依附著她,靠近她,想讓她垂憐。

“還疼嗎?”

“好多了。”

其實多少年前的傷疤了,怎麼會再疼。

只不過是今天被銀藍自殺的訊息刺激到了,他心理上的傷疤又在折磨他。

“以後疼了,我都會給你揉一揉的,我們陳最小朋友不要怕,我會一直都在的。”

“你說的,江顏,你不能騙我。”

“不騙你。”

她捨不得騙他。

“江顏,明天…”

他的話沒說完,她嗯了一聲,“我替你去見見她。”

陳最沒有再說話,只是摟著她的手加大了力度,過了一會兒才悶聲道,“江顏,還疼。”

“好,我給你揉。”

“會覺得我煩嗎?”

江顏的手一頓,銀藍這件事到底還是對他的影響不小,他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

“煩啊,”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江顏故作笑意,“陳最,你好討厭的,我懷疑你在趁機佔我便宜。”

他緊張的弦鬆了下來,在她懷裡蹭了蹭,“老婆,隨時歡迎你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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