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周遭的溫度都驟然降低了許多。

就在眾人心驚膽顫的猜他想做什麼時,終於看到他冷笑,不屑的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被他嘲弄的眼神刺激到了,臉上火辣辣的,但又不敢埋怨一句,只能硬生生的往下吞。

“在外面長大的,再怎麼樣也養不熟,”時韻音哼了一聲,“從小就缺乏教養!半點沒有時家人的樣子!”

“媽,少說兩句。”

時狄皺著眉制止她。

自己這個媽爭強好勝就算了,也不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那麼多人都不敢說什麼,就顯著她了是吧!

再說了,這樣虛偽至極的聚餐,誰他媽的愛來啊!

若不是不想回去挨嘮叨,他也想像陳最那樣懟天懟地然後牛逼哄哄的離開。

時韻音還想再說什麼,又被身邊的邊超給抓住了手,示意她少說兩句。

她哼哼兩聲,撇撇嘴作罷。

“好了,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時老太太打圓場,“都入座吧,小最還是小孩子脾氣,你們也別見怪。”

“不會不會,小最是真性情。”

“就是,這樣的孩子以後肯定能獨當一面。”

“對,小最…”

“……”

聽著眾人一言一語都在誇陳最,時狄譏諷的搖搖頭,這些人心裡指不定怎麼罵娘呢。

與此同時,陳最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上,到底是中秋節,街道兩旁到處張燈結綵,洋溢著過節的喜慶氛圍。

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在這偌大的城市裡,像只無處可去的流浪狗。

等手機震動了很久,他才像木偶似的接通。

那邊傳來小姑娘嬌嬌的聲音:“哥哥,祝你月圓人圓事事團圓,人順心順事事都順,中秋快樂呀!”

他似乎是被她的快樂感染到,嘴角下意識的揚起,“中秋快樂。”

“哥哥,你們家是不是也有聚會?”

她似乎躲在什麼地方跟他打電話,背景有些嘈雜,隱約能聽到嬉笑聲。

緊接著就聽到她小聲的抱怨,“江染有毛病,非要在我頭上扎兩個啾啾,還用了小燈籠的髮圈,醜死啦。”

陳最想象了下,扯著嘴角笑了下:“跟年畫上的胖娃娃一樣嗎?”

“差不多,”江顏咕噥了聲,“我不讓,她就鬧,分明是她想扎,怕人笑話她,就拉著我一起。”

“沒關係,我們小公主最好看了,紮成什麼樣都好看。”

陳最仰頭,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小洋樓,大大的落地窗上也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

就像是有光指引著他似的,不知不覺地來到這裡,在她打來電話之前,他就已經坐在了不遠處的長凳上。

似乎在這裡,他才覺得自己像個正常人一樣。

那邊江顏像是妥協了,嘆了口氣又笑問,“哥哥,你吃月餅了嗎?”

“嗯。”

“什麼餡的?”

陳最從腦海中仔細去回憶這種久遠的東西,“五仁?”

“哈哈哈哈,哥哥,很符合你哦,”江顏笑,“月餅中的老大哥。”

被她笑了,他也像沒脾氣似的,“你吃的什麼餡的?”

“可多了,有陳皮豆沙的,棗泥核桃,奶香椰蓉的……”

聽著她像是在數寶貝似的一一列舉,他低眸輕笑,這小姑娘就是逮著機會就多吃些甜的。

他認真的聽著,又把她的聲音都記在心裡。

電話那邊有人在叫她,陳最聽著她應了聲。

他溫聲道:“去吧,跟你家人去過中秋吧。”

“好吧,”江顏是躲在陽臺打的電話,裡面太鬧騰了,她站起來跺跺有些發麻的腳,不經意間往外瞥了眼,頓了下,“哥哥你在家嗎?”

“嗯,很多人都在,我吃了飯就上樓了。”

“這樣啊,”江顏不疑有他,“我剛剛看到樓下有個人,跟你的身影有點像,不過他走了,看不到了。”

她沒說的是,那個人孤身一人,萬千燈火下是家家戶戶都在慶祝團圓,只有他是一個人,與這一切似乎都格格不入,看著好孤獨。

站在拐角處的陳最扯了扯嘴角:“所以,顏顏這是在告訴哥哥,你想哥哥了嗎?”

“確實,”她如實回答,“當然了,如果哥哥不管我太多的話,我會更想一些。”

“討打?”

“開玩笑呢,”她笑嘻嘻的,“哥哥我得回裡面去了,江染被大哥貼了一臉的紙條,在跟我求救呢,她打牌可臭了,次次都輸。”

她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江染嗷了一嗓子:“江顏,你敢說我壞話!我跟你拼了!”

陳最聽著電話裡嘈雜的鬧聲,緊接著電話被按斷了,緊接著一條訊息發了過來。

【哥哥,不說了,我去跟江染掐架去了,中秋快樂!】

他無聲的笑笑,把只有兩行的資訊看了幾遍,才捨得收了起來。

剛剛被填滿的心臟似乎又空了下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

很多聲音,很多畫面都混雜在一起,縈繞在他的腦海裡。

“……你執念太深,你假裝一切都過去了,可你內心的執念都在告訴你,你放不下,忘不了!”

“再這樣下去,你早晚會拖垮自己,五年了,你是我見過的防衛心理最重的人,而且那樣的復健你都熬過來了,現在也如願的又回到了你想保護的人身邊,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繞過你自己呢?”

“陳最,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在粉飾太平,資料顯示,你的病又嚴重了……”

他靠在牆上,低垂著頭,斂下沉寂的黑眸,濃密又黑的長睫落下一片陰影,就像他整個人,一直在黑暗中掙扎。

可泥潭越陷越深,任由他如何,那就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抓著他往下沉。

好像他本就該是那樣的,渾身汙泥,逃不開,洗不淨。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路過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時,他停住了腳步。

收銀員正打著哈欠追劇,過節的夜晚客人很少,聽到門口的風鈴響動,她打起精神:“歡迎…”

聲音像是卡在了嗓子裡,因為年前的黑衣少年眼底佈滿了血絲,眼尾都在泛紅,整個人頹廢又陰冷。

陳最嘶啞著聲音:“有月餅嗎?”

“有,要,要什麼餡的?”

他像是冰冷的機器一樣在重複:“陳皮豆沙,棗泥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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