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請坐。”

何灃很熱情,叫人上了一杯熱茶,招呼著“張誠和”坐下。

肖勁松笑著寒暄了幾句,拿出自己的股權轉讓檔案,遞給何灃過目。

黃偉光當初入股的資金不多,僅有五百個大洋。

正常情況下,總資本高達三百萬大洋的茂昌商行根本看不上這點錢。然而黃偉光很早就進入這個時空,他在這裡苦心經營了大半年,刻意製造機會,從幾個流氓混混手裡救下一位高官的女兒。

類似的橋段在現代時空很常見,多用於男追女。黃偉光很聰明,他過於老邁的年齡外表與獲救的妙齡少女完全不搭配,而且他當時表現的非常穩健,三拳兩腳打跑了糾纏美少女的那些小混混,非但沒有索要好處,甚至康慨直言:此乃我輩習武之人應盡的職責。

這番舉動徹底打消了高官的懷疑,再加上黃偉光“不小心”流露出“這輩子只想給兒孫們留個衣食底子”的願望之後,高官便將這些股份連同一些現金送給他。

想要在魔都做生意,茂昌商行就必須打點好各方面勢力。這點股份本來就是商行送給高官的禮物,並非現金。高官拿出來當做贈禮送給對女兒有著救命之恩的黃偉光,合情合理。

其實黃偉光原本的目的是想要透過高官進入執政府,成為一名體制內的工作人員。畢竟有了這層身份就更容易接觸到與槍械有關的資訊。

何灃很快檢查完檔案,確定這是真的,而且轉讓手續齊全。

肖勁松編造了一個合乎邏輯的故事。大意是股份原主人生病缺錢,將這些股份專賣給自己。黃偉光拿到錢後,離開魔都,遷往西南老家。

何灃聽著微微點頭。

其實他對這事沒有太大的興趣。這種所佔比例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股權已經送出去好幾十份,都是用於結交可能用得上的官員。如果是真正對經營有幫助,在魔都跺跺腳就能晃三晃的勐人,商行這邊還要送出去更多。

今天之所以接見“張誠和”,主要是為了確定股權轉讓書是否真實。畢竟這年頭騙子多,本地的“白相人”,外地的“翻戲黨”,還有各種坑蒙拐騙的手段,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五百塊大洋雖不算多,可萬一股權證書是假的呢?

這次得手,下次恐怕就不會是五百,而是五千、五萬……

小心一點總沒壞處。

目的達到,何灃也就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反正只要對方不是騙子就行。

“股東”是一個頗有些微妙的詞。簡單來說就是分大小。有些股東的存在僅只是出於人情關係,而不是正常的商業經營所需。

就在何灃打算端茶送客的時候,肖勁松以非常優雅的姿勢翹起二郎腿,笑吟吟地說:“有一筆生意,不知道何經理是否感興趣?”

何灃圓胖的臉上下意識堆起微笑,眼底閃過一絲探詢的目光:“什麼生意?”

身為茂昌商行擺在明面上的代理人,他對這方面的事情尤其敏感。

肖勁松故意偏頭觀望四周,確定沒有第三個人在場,這才斜著身子往何灃那邊靠過去。他左手掩住嘴唇,以非常明顯的肢體語言表明這是一個秘密。

“百浪多息。”他將語音壓得很低。

何灃神情有些迷茫,張著嘴,卻沒有說話。

他確定自己肯定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詞,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需要在腦海裡仔細搜尋曾經的記憶。

足足過了兩分鐘,何灃勐然睜大雙眼,右手用力在大腿上狠狠一拍,又驚又喜地問:“你是說……磺胺?”

早在一九零八年,磺胺就已經被發現。後世官方宣稱,也是公認的發明人是多馬克。但在這之前,約翰牛、高盧公雞、漢斯的某些非官方組織同樣也進行此類研究。尤其是約翰牛,在臨床使用方面甚至比多馬克走的更遠。

青黴素在消炎方面的功效不言而喻。然而它出現的時間太晚。在此之前,公認療效最好的消炎藥是磺胺。

多馬克關於百浪多息在殺菌方面有特效的論文要一九三五年才發表。但這並不影響磺胺在醫學界的研究程序。事實上,無論約翰牛、高盧公雞還是漢斯,有很多藥商和醫生都對這種藥品的功效心知肚明。大家之所以保持沉默,一方面是相互觀望,另一方面是出於謹慎和囤貨需求。

磺胺密定是後來的名字。

肖勁松把何灃的反應看在眼裡。

這是一種試探。

無論“百浪多息”還是“磺胺”,在這個時間點都是屬於不折不扣的新詞。就像“喜大普奔”和“電動車”,只有特殊時代的人才聽得懂。

魔都在種花家歷史上有著重要地位。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那段屈辱,使魔都成為了冒險家的天堂。有能力在這裡開設商行的人大多有著外資背景。也在某種程度上詮釋了“買辦經濟”的真實含義。

茂昌商行也不例外,這是一家以美資為主的商行。何灃在其中佔股百分之十五,是最大的中資股東。

三百萬大洋的總資本只是擺在明面上給人看的,實際資產數比這多得多。

無論任何時代,商人的嗅覺都很敏感。尤其是何灃這種喝過洋墨水的人就更不在話下。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前,將敞開的房門關上,轉身回到原位坐下,還特意將椅子朝著肖勁松那邊挪了一下,微笑著壓低聲音問:“張先生,您手上有多少貨?”

說著,他開啟擺在茶几上的一個木匣,拿出一支雪茄遞了過去。

肖勁松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接過雪茄,信手拿起擺在木匣旁邊的雪茄剪下掉埠,用火柴將雪茄點燃,用力深吸一口,從鼻孔裡徐徐噴出白色煙霧。

他澹澹地說:“我手上還有阿司匹林和嗎一啡。不分開賣,一次性出貨。”

何灃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在這個時代,特效藥根本不愁賣。

“至於數量……”肖勁松故意賣了個關子。他停頓片刻,彈了一下雪茄煙灰,緩緩地說:“這批貨至少值兩百萬大洋。”

何灃徹底驚呆了。

“兩……兩百萬……”他的語調有些失去了本音,變得乾澀沙啞:“您確定?”

震驚過後,緊接而來的就是質疑。

大洋可不是法幣,尤其在銀本位貨幣前提下,購買力極為堅挺。茂昌商行雖然有美資背景,卻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

“張兄,您該不是在開玩笑吧!”何灃換了個稱呼,語氣也變得更加溫和,甚至有些謙卑,只是話裡充滿了質疑成分:“我對這黃浦江上來來往往的船運訊息還是很靈通的,尤其是外埠過來的船,多多少少都能打聽到一些。可最近幾個月沒聽說有這麼一批貨進來啊!”

理智告訴他,張誠和的訊息大機率是假的。

然而來自商人的敏銳嗅覺讓何灃聞到了錢的味道。

“場面上的訊息大家都知道,只要願意花錢,沒什麼大不了。”肖勁松仰起頭,整個人油然釋放出不加掩飾的優越感,同時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傲慢:“呵呵,但有些時候,秘密就是秘密,花再多的錢也沒用。”

何灃對此深以為然。

他是個行動派,被肖勁松說得頓時心癢貓抓,放低姿態,小心翼翼地問:“張兄,能看看貨嗎?這口說無憑,眼見為實啊!”

“當然可以。”肖勁松笑著點頭允諾。

……

泗江倉庫,這是最初的名字,現在叫做栢德大廈。

這裡位於英租界的東南角,主體建築是一幢四層大樓。倉庫位於建築南側,整體由英方管轄。

何灃對這一帶很熟悉,這裡是約翰牛的地盤,必須有大使館開具的特別通行證才能進來。

憑著證件,黑色甲殼蟲轎車過了道口,一直開到倉庫外側的廣場。

肖勁松下了車,客套地對何灃做了個“請”的動作。後者滿面微笑謝過,跟著他的腳步,朝著倉庫大門走去。

門前站著兩名用紅布包頭的大鬍子士兵。看著走到近前的這兩名黃面板華裔男子,為首計程車官眼神有些輕蔑。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大鬍子士官語氣冷漠,操著一口蹩腳的英語質疑來者身份。

何灃站在原地,也不說話,安靜地將目光投向肖勁松。

在這種地方,微笑、寒暄、遞煙之類的示好統統無效。只有專屬於約翰牛的權勢才能壓服這些鬍子兵。

肖勁松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份對摺的檔案,遞過去,操著帶有濃重牛津腔的英語:“我是阿爾布雷克特先生的朋友,他委託我全權負責在華事務,包括他存放在倉庫裡的貨物。”

曾經擔任過情報官的經歷,使肖勁松有諸多手段和方法應對目前的狀況。

這批藥品並非虛構,而是真實存在。

“阿爾布雷克特”這個人也是真的。

他是一名貴族,祖上還是受封爵士。然而到了阿爾布雷克特這一代,曾經的顯赫已經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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