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說有用

陳鹿思看著老淚縱橫的幾位道長,不知道該給什麼表情。

主要也是因為被按住了。

他又不可能強行掙脫,只能看向四人。

而對於他們激動的緣由,陳鹿思結合剛剛陳清畫的符篆生效,大概猜到了。

他自己畫的符篆……似乎某種程度上成為了標準。

簡單來說就是。

幾位道長畫他畫過的符篆,現在能生效了。

這確實是值得激動的事,陳鹿思能理解。

特別是聽過姬莘的話後。

但這是為什麼?

陳鹿思看向桌面……因為符紙的緣故嗎?

另一邊。

四位道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如果說剛剛只是火苗一般的希望,幾人甚至連陳鹿思畫的符篆為什麼會生效都不清楚,很多事都亟待解決。

那現在,就是本來只有火苗大小的希望……忽然燎原了。

而且燎得猝不及防。

轉眼間,這就脫離了單純的希望範疇,直接化作了現實。

張秀峰四人……真的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內,還能使用自己畫出來的符篆。

這一刻。

什麼傳統。

什麼簡化。

什麼陳鹿思畫的符篆跟他們認知中的不一樣。

通通都不重要了。

此刻,他們滿腦子都是剛剛陳清使用符篆的一幕。

那一瞬間。

他們甚至已經想象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找回道統,重回巔峰。

……就如幾百年前一樣。

還有比這更激動人心的事嗎?沒有了。

“幾位道長。”

陳鹿思看著按住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一般的四位道長,猶豫片刻:“你們先冷靜一點,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搞清楚了嗎?”

聽到陳鹿思的聲音。

張秀峰四人終於稍稍冷靜了一點。

但也有限。

“現在這並不重要了。”

張秀峰輕輕搖了搖頭,臉蛋紅潤,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已經不重要了,我道教將再次大興!”

“對……大興。”另外三人也跟著唸叨了一句。

“……那除了你們,其他人畫的,能有用嗎?”

陳鹿思看著已經被巨大的驚喜衝得有些失神的四人,直接潑了盆冷水。

“……”

張秀峰聞言一愣,然後和另外幾個同道對視一眼。

接著。

不等陳鹿思反應過來。

張秀峰忽然放開了他的手,然後轉身就走,直接出門。

陳鹿思有些奇怪,還沒來得及問。

姬莘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很冰冷,但仔細聽,似乎又夾帶著些許無奈:“伱們有病是吧?當我這個天策府負責人是什麼?剛剛有事趕我出去,現在有事又讓我回去?”

而沒一會。

姬莘就被重新推了回來……

陳鹿思和她對視一眼。

而姬莘看到陳鹿思被按在原地的狀態,微微一怔,然後望向了陳清等人。

當看到他們三人老淚縱橫的模樣,又微微一怔。

“怎麼了?”

姬莘看向陳鹿思。

剛剛因為林鶯的緣故,她還真沒關注裡面發生的事。

她也覺得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

張秀峰突然又跑了出來,然後將她推了回去。

而進來後,又看到了這麼一幕。

陳清開門見山道:“姬莘天策,我想讓你畫一下符篆。”

同一時間。

張秀峰將毛筆和符紙直接塞給了姬莘。

姬莘拿著符篆和毛筆,緩緩打了個問號:“?”

然後頓了頓,冷漠問道:“你們……覺得我會畫?還有為什麼讓我畫,至少給我個理由。”

“會,很簡單,你肯定會。”

張秀峰斬釘截鐵道:“至於理由……我想讓你試試看,你畫的符篆能不能生效。”

“……”

姬莘蹙起眉頭:“我畫的符篆生效?你們是不是燒壞腦子了?以為陳鹿思可以別人也可以?”

“可以試試看。”

陳鹿思輕輕掙扎了一下,然後給幾位按住自己的道長們一個安心的眼神。

幾位道長猶豫片刻,終於放開了他。

但放開歸放開,幾位道長依舊死死盯著陳鹿思,似乎還是擔心他會突然消失。

姬莘看到陳鹿思忽然就佔據了絕對主動權,一副主導者的模樣……瞳孔微微一縮,但臉上沒表現出來,只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陳鹿思將剛剛發生的事稍微解釋了一遍。

“……”

而姬莘聽著聽著,手就攥住了輪椅的扶手,指關節再度微微泛白。

“所以幾位道長想讓你試試。”

陳鹿思收尾道:“雖然我本意是想讓他們找些普通道士過來……但你試試也沒有壞處,要不要嘗試看看?”

“……怎麼畫?”

姬莘沉默了許久,接著微微抬起雪白下頜,問了一句。

陳鹿思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拿出一張a4,將自己剛剛畫的定身符畫了出來。

他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幾乎跟剛剛畫的沒有什麼出入。

除了潦草了點。

“……”

姬莘看了眼陳鹿思給自己展示的‘超級簡略版’定身符,發現確實簡單,便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推著輪椅來到桌旁,然後臨摹了起來。

她不像陳鹿思,姿勢還挺像模像樣的。

陳鹿思看了眼,發現她畫得其實不比幾位道長差。

顯然,她是會用毛筆的。

陳鹿思出神間。

她畫好了。

“好了。”

姬莘拿起桌上那還沒幹透的符篆,看向陳鹿思和四位道長,冷漠地說了一句。

張秀峰立刻道:“麻煩你嘗試一下釋放符篆。”

姬莘皺眉看了眼手中的符篆,然後微微抬起手,輕輕揚了揚。

……沒有任何反應。

她再次揚了揚,依舊沒反應。

“……所以我該怎麼釋放?”

姬莘中斷了嘗試,重新看向眾人。

幾位道長都沒有說話,而且陷入了沉思。

許久後。

“……是因為不是道教人士的緣故嗎?”

張秀峰喃喃自語了一句,然後轉頭就將姬莘晾到了一邊,自己畫起了定身符。

另外三人,除了之前畫過的陳清,也都反應過來張秀峰想要幹什麼,趕緊跟過去,持筆畫了起來。

顯然。

他們想要看看自己畫的符篆能不能成功。

姬莘:“……”

她扭頭看了眼三人,然後嘆口氣,拿這些道教的領頭羊沒辦法。

“……”

陳鹿思倒是沒有離開,依舊看著姬莘和她手中的符篆。

姬莘注意到了,和陳鹿思對視一眼,接著微微提起拿著符篆的白皙胳膊,平靜道:“沒用。”

“……”

陳鹿思看著姬莘,沉默片刻,福至心靈般下意識道:“有用。”

他聲音不大。

卻彷彿層層疊疊的海浪,瞬間襲向姬莘。

清風拂面,吹起髮絲。

“有……”姬莘剛想說些什麼。

呼——

符篆突然自燃。

張秀峰四人猛地回頭。

很快。

姬莘手中的符篆便燃燒殆盡。

而陳鹿思馬尾被輕輕吹起,但並沒有被定格,反倒是張秀峰被定在了原地。

姬莘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接著緩緩扭頭,看向張秀峰。

另外三人也慢慢轉頭。

張秀峰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他呆滯地看著陳鹿思。

其他人跟隨著張秀峰的目光,也緩緩扭頭看向了陳鹿思。

“…………”

姬莘那彷彿不存在別的表情的小臉上,再次出現了錯愕的表情,一雙美目滿是不敢置信。

她尚且如此。

就別說切身相關的四位道長了。

剛剛陳鹿思說的‘有用’,他們是聽到了的。

而他話語剛落,姬莘畫出來的符篆就生效了。

他們也是知道的。

所以……

什麼口含天憲?

什麼道統在我?

“…………”

會議室一片死寂。

最後。

姬莘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推著輪椅來到桌前,然後直接搶過張秀峰手中的毛筆,然後在符紙上又畫了一遍剛剛的定身符。

沒人阻止。

很快。

姬莘第二張定身符就畫好了。

她拿起符篆,轉過身來,然後朝著張秀峰再次一揚。

呼——

符篆自燃,生效。

張天師第三次被定在原地。

“…………”

這一瞬。

萬物寂籟。

在場的幾人再次僵硬地扭頭,看向了陳鹿思。

陳鹿思則微微低頭,沉思了起來。

姬莘依舊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她不死心般,又畫了一張定身符,再次試了一遍。

依舊有用。

“…………”

姬莘慢慢放下手,然後拿起一張桌上的符紙,打量了一會,確定是空白的後,緩緩攥緊,一動不動。

另外四位道長則晃了晃,然後也不繼續畫符篆了,而是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一臉呆滯,同樣一動不動。

而在一片死寂中。

陳清忽然沙啞問道:“……張天師,你說昨天看到了祖天師對嗎?”

張秀峰猶豫片刻,艱難道:“……大概。”

另一邊。

張雲仲沒有參與交談,他符篆之道瞭解最深,剛剛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他已經畫好了一張簡化版的定身符。

所以這會聽到張秀峰的話,他下意識就舉起手,然後釋放了符篆。

張秀峰再次被定。

當看到符篆生效,張雲仲啞然,然後再次看向陳鹿思,忽然……笑了出來。

很突然。

接著。

張秀峰和李逢似乎被感染了,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最後,陳清也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四人越笑越大聲。

很快。

會議室便只剩下了四人的笑聲。

陳鹿思:“……”

“我有事需要處理一下。”

姬莘聽到笑聲,也回過神來,她看了眼手中的符紙,再次用力攥緊,接著推著輪椅就往會議室出口而去。

“等等。”

陳鹿思想了想,喊住了姬莘。

姬莘動作一頓。

“我想見一下那位安娜。”

陳鹿思想到剛剛符篆生效的畫面,猶豫片刻:“我想了解一下教會體系封存術式的方式。”

“好,我會安排。”

姬莘沒有猶豫,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接著,她沒有再回頭,而是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門重新被關上。

離開會議室後。

姬莘停了下來,然後重新抬起手,慢慢鬆開,看向被自己捏得皺巴巴的符紙,有些愣神。

然後。

大概兩分鐘後。

他突然道:“唐語。”

“……幹嘛?”

兩秒後。

唐語的聲音響起。

一隻雪白的狐狸從虛空中跳了出來,舔了舔柔順的毛髮,口吐人言,有些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別偷懶。”

姬莘低頭看了眼,重新握緊符篆,認真道:“拿出你平常那多餘的母性出來,保護好目標。”

“什麼叫多餘的母性啊!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好不好!誰有母性了!”

唐語人立而起,揮舞了一下爪子,不滿道:“而且你叫我出來就為了說這些話?你有病是吧?”

“……”

姬莘安靜看著她,不說話。

“……”

唐語看著姬莘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蛋,終於認真了起來:“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道教的希望,和能將國內整個賦能者圈子所有人凝成一股繩的希望,價值是不一樣的。”

姬莘終於開口了,低聲喃喃道:“警備軍,道教,夏鉞……”

“哈?”

……

同一時間。

陳鹿思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他目送姬莘離開後,便重新看向了四位道長,然後開始組織起了措辭。

以剛剛的情況推測。

他似乎可以控制別人能否運用符篆……

而對此,幾位道長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並不清楚。

他們突然就笑了起來,有些奇怪。

陳鹿思想打聽一下。

畢竟這事可大可小。

宗教這東西……在屬性上是單一的,排他的。

不過。

不等他說話。

“不用多想。”

張秀峰注意到目光,彷彿猜到了陳鹿思想說什麼,在陳鹿思開口之前,主動站起身來,直接開口道:“我們只是感到開心……很開心。”

“對。”

陳清難得地和張秀峰站在了一起,完全同意他說的話。

另外兩位道長沒說話,只是跟著站起身來,欣慰地看著陳鹿思。

而那些複雜的,錯愕的……甚至是驚懼的情緒,都被很好地掩飾了。

“不介意就行。”

陳鹿思想了想,看幾位道長不介意,也不糾結下去了,轉而道:“不過剛剛只是姬莘,她並不是道教人士,你們如果真要驗證是否可行,或許應該找你們內部人士試驗一下。”

“嗯。”

張秀峰緩緩點了點頭:“我今晚就會讓人試試,但在這之前,能不能麻煩你再在符紙上畫幾道符?”

“可以。”

陳鹿思點了點頭:“不過原版的……”

張秀峰立刻道:“你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畫,甚至完全不遵從現有符篆都沒關係。”

其他三人聞言,完全沒有意見。

陳鹿思有些奇怪,但這無疑是好事,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重新來到桌前,開始畫起了第二張‘飛浮符’。

而因為得到了承諾。

這次陳鹿思就真的放開了,只追求神似,一切從簡,連形似都省略了。

突出的就是一個簡單實用。

只有寥寥幾筆勾畫。

很快。

符篆成型。

跟剛剛一模一樣。

符篆被拿起的瞬間,直接自燃。

同一時間。

四位道教名山的負責人全都抱住了腦袋。

崑崙之上的‘人造天門’頂端的結石再次一滯。

至此。

舊的飛浮符煙消雲散。

……新的飛浮符定型。

“你們試試看?”

陳鹿思確定手中的符紙燃燒殆盡後,看向了四位道長。

剛剛四位道長一動不動盯著陳鹿思畫。

現在聽到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然後模仿畫了起來。

緊接著。

四人幾乎同一時間,利用符篆漂浮了起來。

毫無疑問。

生效了。

“……”

重新落地。

張秀峰看了看陳鹿思,又看了看剛剛在自己面前燃燒殆盡的符篆,忍不住用力握起了拳。

這種彷彿正一點一點將舊日榮光找回來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這一刻,只要找回的程序不被耽擱,哪怕讓他羽化,他都心甘情願!

另一邊。

其他三人似乎也有些出神。

陳鹿思想了想,沒去打擾他們,而是重新抽出了一張新的符紙,畫起了第三張‘護身符’。

張秀峰幾人立刻回過神來,重新湊了過去。

這一刻。

相比起他們。

陳鹿思反倒更像是道教的執牛耳者……

陳鹿思拿起筆,然後注意到四位道長湊了過來,想了想,沒有急著繼續畫,而是突然道:“幾位道長,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請教一下。”

其實剛剛一見到張秀峰,他就想問那個問題了。

不過後續意外一波接著一波,就給耽擱了。

“你說。”

張秀峰愣了愣,然後回了一句。

“……符篆能封存自己的術式嗎?”

陳鹿思回過頭去,看向張秀峰:“就像教會體系的賦能者一樣。”

張秀峰愣了愣,然後錯愕問道:“教會體系……所以你剛剛才跟姬莘說想見什麼叫安娜的人?你會體系封存術式的方式?然後將自己的術式封存進符篆裡?”

“嗯。”

陳鹿思點了點頭,給出了確定的回覆:“實話說,你們道教的符篆太多了,我至今都沒有了解清楚……我估計想要徹底瞭解,需要一定的時間,就算徹底瞭解了,也不一定全都合適,所以我就想嘗試封存一下自己的術式。這可行嗎?”

“……”

張秀峰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同樣錯愕的三人,最後視線定格在了張雲仲身上。

“……很難。”

張雲仲猶豫片刻,搖了搖頭:“因為我們的符篆雖然勉強算是跟教會體系的羊皮紙原理一致,但他們承載術式的神明是活性的,可調增的空間很大,但我們……並不是這樣。

這也是我們沒有道統,什麼事都幹不了的原因。”

“……”

陳鹿思聞言一怔,略微有些失望。

張雲仲看到陳鹿思的表情,立刻道:“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祖天……不是,陳鹿思。”

陳鹿思點了點頭,接著好奇問道:“嗯……不過什麼祖天?這又跟你們祖天師有關係?”

張雲仲愣了愣,然後笑了出來。

其他三位道長也跟著笑了出來。

陳鹿思:“?”

……

同一時間。

某處不知名的民居。

馬臉男人猛地睜開眼睛……醒了。

而剛醒來。

他立刻翻身而起,接著彎腰劇烈嘔吐了起來。

湛藍色的血不斷被嘔出。

很快……就將瓷磚染成了另一種顏色。

另一邊。

死瘡渾身縈繞著黑霧,看到這一幕,愣了愣後,立刻就想去扶馬臉男人。

“殺了他!”

但馬臉男人一揮手,直接將死瘡推開,然後猛地抬起頭來,臉色狼狽又猙獰道:“立刻想辦法!殺了那個陳鹿思!!!”

而這。

便是他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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