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交換

“怎麼可能他說過去就過去！！！”

許久後。

孫仁勝終於反應過來，一邊怒罵著，一邊重新連線附近的死者。

但手有些抖。

另一邊。

那根細線緩緩飄蕩到了陳鹿思面前。

陳鹿思舉起右手，輕輕往前一揮。

薄刃劃過空氣。

純粹的黑被一分為二，細線瞬間斷裂。

陳鹿思一個恍惚，發現自己正站在小巷裡，刺目的光線映入眼簾。

他伸手擋了擋，等眼睛重新適應強光後，這才移開手，看向穿著鬆垮西裝的男人。

他正站在陳鹿思身前，舉著黑傘，因為距離夠近，陳鹿思終於看清他的模樣了。

那是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沒什麼特點。

“你在幹什麼？”陳鹿思看著他，問了一句。

“遮風擋雨……我活著的時候根本沒有能遮風擋雨的地方。”男人回道。

“遮風擋雨？那種漆黑的地方？”

“因為看不到。”

“看不到？”

“看不到未來……而裡面很安全。”

“……請彆強加給別人。”

“我並不想那樣……我只是想呆在這裡，只是想要有個安身之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你帶進去，對不起。”

“明白了，請去投胎吧。”

陳鹿思沉默片刻，接著直接轉過身去，留下一句話後，大步離開。

身後。

那位撐著黑傘的中年人聽到陳鹿思的話，露出解脫般的笑容，消失在了原地：“謝謝……”

緊接著。

陳鹿思的手腕上，第二根細線緩緩浮現。

但他並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現在趕時間。

可他剛走出小巷。

一個抱著孩子，穿著紅衣的少婦忽然就衝到了他面前。

她直接跪在陳鹿思身前，然後撕心裂肺哭喊道：“救救他！救救我兒子，我求你了！！！”

陳鹿思停下腳步，看著她頭頂上的細線，沉默片刻後，直接抬起右手，輕輕一揮。

孫仁勝手臂上的細線再次崩斷。

死者再次失去控制。

權柄直接失效。

而孫仁勝臉上的恐懼已經完全藏不住了。

他一腳踹翻茶几，纏滿細線的雙臂顫抖著，用憤怒掩飾內心的恐慌：“怎麼可能！我的權柄怎麼可能會失效！！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他到底做了什麼！”

“……”

隨著線斷掉。

那位跪在陳鹿思面前的少婦愣了愣，接著停下哭喊，似乎反應過來了。

她看了眼懷裡一臉死氣的嬰兒，接著伸出手，一邊輕輕拍打著懷裡孩子的背，一邊小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已經過去了，都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不當回事的，媽媽該早點注意到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抽泣著，不斷說著對不起。

陳鹿思：“……”

他沉默片刻，繞開穿著紅衣的少婦，繼續向前走去。

可沒走兩步，又有人擋在了他面前。

那似乎是一對母子，年輕人推著輪椅，而輪椅上坐著位老太太，兩人有說有笑。

年輕人注意到陳鹿思後，朝他舉起了手，似乎是想讓他慢點。

陳鹿思看了他們一眼，沒有放緩腳步，而是快步走了過去，並再次舉起了右手。

崩——

那有說有笑的母子停了下來。

本來完好的輪椅扭曲變形，坐著的老人頭忽然歪到一邊，脖子上的血肉藕斷絲連，可怖的一幕倒映在陳鹿思的瞳孔中。

而年輕的兒子也沒好到哪去，血肉模糊，全身沒一處地方是好的。

兩人一開始都有些迷茫。

但很快，年輕的兒子似乎就醒過來了，他微微低頭，忽然輕聲道：“媽，我不該不耐煩的，不該不看路的，對不起……”

那位母親聞言，艱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自己兒子扶著輪椅的手，柔聲道：“走吧……不要自責了，不要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

年輕人沉默著，低頭推著輪椅繼續向前，身形慢慢變淡。

消失的最後一刻。

年輕人忽然看向陳鹿思，輕聲道：“謝謝你。”

“……”

陳鹿思沒說話，而是看了眼那對母子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眼那位依舊跪在地上的紅衣女子，緩緩吐出口濁氣，然後仰頭看向天空，輕聲問道：“讓死者重複經歷死前最後悔的事，操控死者將他們當成提線木偶，很好玩嗎？”

沒有回覆。

孫仁勝再次目睹陳鹿思一刀將自己的細線斬斷，目睹他仰起頭來，猛地瞪大了眼睛，接著癱坐在了沙發上，伸出手指，渾身戰慄著，張了張嘴。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了！！

他就是夢中那個人！那個掐住他！那個彷彿神明一般的人！

“這就是本我？靠侮辱死者得到自由？回答我。”

陳鹿思沒有得到答覆，仰頭看著天空，又平靜地問了一句。

那視線彷彿無視空間，直接看著線那一頭的孫仁勝。

注意到這點。

孫仁勝忽然無理由的感到心悸，他一個激靈，露出恐懼之色，雙臂一揮，立刻切斷了聯絡。

而聯絡斷掉的最後一瞬。

陳鹿思依舊在看著他，身形正緩緩變得稀薄，彷彿直接過去找他了。

孫仁勝看到這一幕，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濃了，再次一揮手，直接切斷了所有聯絡，切斷了所有的線。

“……”

陳鹿思沒有得到回覆，身形反倒開始逐漸變得稀薄。

“交換！”

吳優的聲音隱隱傳來。

陳鹿思緩緩撥出口氣，知道發生了什麼，重新低下頭，看向前方。

下一秒。

失重感猛地襲來。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幻。

……

“交換！”

吳優將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深吸口氣，直接吼了出來。

另一邊。

夏盼秋髮動術式，出現在馮蓁身前，開始爭取短暫的空擋。

馮蓁看了眼消失的吳憂，又看了眼夏盼秋，心中的煩躁徹底壓不住了，猛地一揮手。

爆炸聲再次響起。

比之前還要狂暴的氣浪翻湧。

夏盼秋如同脫線風箏一般，瞬間倒飛出去。

“你們這些廢物！你們這些被圈養的家豬！混吃等死不就行嗎？表演什麼戰友情深？”

馮蓁看著再次倒飛出去的夏盼秋，不耐煩道：“還有你這頭母豬！煩不煩！！”

同一時間。

陳鹿思出現在了吳優原先的位置上，穩穩站定。

剛落地，他就聽到馮蓁的話，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橫移兩步，伸出右手。

夏盼秋狠狠砸在他身上，他跟著往後倒飛出去，一頭撞在車架上。

咚——

陳鹿思悶哼一聲，接著滑坐到地上。

“一幫臭傻逼！浪費我時間！”

馮蓁看了眼代替吳優的陳鹿思，發現只是個滲血期的小角色，又罵了一句，轉頭就要離開，重新回到小女孩身邊。

本來剩下的時間就不多了。

他必須要趕在撤退之前，讓小女孩對自己發動權柄，不然事情就變得麻煩了，回去後那些老傢伙肯定不同意，現在他唯一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但這幫傻逼就是要來搗亂。

馮蓁轉身就要離開。

但就在這時。

另一邊。

陳鹿思抱著夏盼秋，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馮蓁，忽然問道：

“你們這些人……”

“你們‘本我’，所謂的遵循本心，所謂的自由，就是指踐踏別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