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那股似有若無的嫌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卿墨言竟有種久違了的感覺。竊影失蹤的數週沒有打亂卿墨言的腳步，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可以放飛吃點什麼東西，順便研究一下野生調料菜。
“勉勉強強。”竊影不太情願的說出評價，他看起來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你出師了，代我送一封信到蓉城，到了那裡，有人會主動找上你。”
“蓉城。”卿墨言重複了一遍，他對《六城》有限的認知裡，沒有這個名字。“哪個蓉？”
“焰火芙蓉的蓉。”竊影身上在卿墨言打怪這段時間，逐漸疊加的有些陰晦的氣息一掃而空，恢復了兩人初見時滿眼惡趣味又心思深沉的模樣。
焰火芙蓉，又是卿墨言不知道的，屬於《六城》創造的東西。總覺得這些命名方式很敷衍，卿墨言在心裡默默想到，但一想到現在《六城》在玩家面前暴露的地圖有多麼精緻多麼寬廣……
名字上敷衍一點還是可以理解的，和現實有接軌多好啊！小部分東西在外面就能順便查到了。總比對各種生物完全兩眼一抹黑，導致玩家玩不下去，只能跑遊戲裡重頭上課好得多，吧？
卿墨言看了看自己的任務框，自從遇見竊影后其它都被強制灰掉了，只剩下唯一的任務，來自竊影釋出的“出師”。這個任務也是他這段時間悲慘遊戲生活的罪魁禍首，雖然追根尋源是因為他的兩位師父，但驚鴻師父那樣的人怎麼會有錯呢？
能將一堆性格奇奇怪怪的人吸引，被他們不著痕跡的保護，同時嫌棄自己這個被師父收入門下，不成器也拉扯幾下的徒弟，這不是正常的嗎？
卿墨言不覺得自己想法有什麼不對，他認識的驚鴻是被人拉著在泥潭裡打過滾後，依舊會相信他人擁有善良品質的存在。加之談吐風度不凡，樣貌說是俊美，不如說成美麗，胎記帶來的豔麗被眉眼中的仙氣壓下，那一張臉，是就算是不懂多少讚美的孩子們都要說一聲好看的人。
這份好看帶著距離感，配上常年的白衣和不似普通人的仙意，讓人很難親近起來。孩子們就是因為如此，非常喜歡，又不敢完全上前。
讓人一想到，竟然有人想要毀滅這份光，就覺得對方不是什麼好人。但即使如此被傷害了，也會得到仙人的理解，憑什麼呢？
卿墨言從新手村出來後，最想幹的事情不是找任務線索，而是想知道知道是誰背刺的驚鴻。
“他總歸有自己的理由，那對他來說大概是比我們之間的情誼更為重要的東西。”坐在簡易輪椅上的劍客，話語中滿是不在意的雲澹風輕。
“這東西應當與我有關吧，但落到如今，已經無甚重要。”驚鴻的眼裡只有面前的卿墨言一人。
“徒弟，很多時候，放下已是一種取捨，當對方在對比中將你捨棄的時候，你就應當把對方丟掉了。”耀目的日光落在白色的身影上，溫暖的清風吹拂起絲絲縷縷的墨髮，就像在愛撫他。
“付出真心能換得真心，也有可能換不到等價的情感，可是那又如何，去換一個人就好。”
“善與惡皆為人性，劍客的劍道也與本人有關，對手是什麼樣的人，你的劍會告訴你。”
“我等是妄圖開闢道路的前行者，不能因挫折停下腳步，後怕退避。心中有瑕之人不能得道，從你選擇了劍開始，就應當一往無前。”
驚鴻的聲音是無數先輩前仆後繼留下的厚重，卿墨言看著他，就能看到洪流一般的，屬於劍客們的走馬燈。這是《六城》為了玩家特地製作的，畫面隨導師職業的NPC心意挑選，好感染玩家。
卿墨言不知道嗎？他知道，但這份知曉，不妨礙他因過分真實的“時間洪流”沉浸下去，和驚鴻產生一絲共鳴，激起玩家藏在靈魂裡的熱血。
“懂得拿起，也要學會放下，一成不變在別人進步之時等同退步，而劍客停下了，就要死了。”
“你要做的，只有不停的練劍，變強，活下去。”
當時的卿墨言應聲的很痛快，驚鴻本人不太通人情，自然沒能看出來自己收的徒弟有別的心思。照影在一旁倒是看的分明，但這人完全不想提醒驚鴻，只是瞅了瞅眼珠子咕嚕咕嚕轉的卿墨言。
放棄是不可能的，頂多因為自己現在打不過暫時押後的樣子。卿墨言心想，看了看扭過頭不看自己的照影二師父，看來他的心思被預設了。
卿墨言當然能看出來照影有意保護驚鴻，守著這份乾淨心思，可惜他同樣還能看出來，驚鴻其實不需要照影保護，，他其實什麼都看在眼中。
懷念的想起兩個和竊影一對比，實在好了太多的師父，卿墨言回過神來，盯著面前的竊影。
竊影也沒囉嗦，直接將手裡拿的兩把劍都扔到卿墨言懷中，看他手忙腳亂但好好接住了，才滿意開口。“這是你師父給我的，你的出師禮。”
“知道你們劍客不使用劍之外的武器，這些藥和錢是你的路費，從這裡東行可出，你可以出去了。”竊影又對卿墨言丟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
“之後的事情，等你到蓉城再說。”
目送竊影離開，已經坐起來卿墨言看著手裡的東西，也躺不下去了，乾脆檢視起裝備。
[映月：曾是一百三十九代驚鴻下山前使用的配劍，如今被當作出師禮贈予第一個徒弟，劍身輕且堅，適合以氣御之，配合遠端劍法。]
[歸譚：曾是一百四十代照影下山前使用的配劍，現作為與驚鴻配套的出師禮贈予第一個徒弟，劍身重且利，適合正面對抗，短兵相接。]
“不愧是照影師父，非要送配套的。”卿墨言盯著兩柄劍的介紹，無言的抽了抽唇角。他還沒對兩把劍拍鑑定，自然看不到更多具體數值，不過驚鴻師父是不會坑他的，至於照影師父嘛……
不怕，有驚鴻師父送好劍在前，為了能對上驚鴻師父送的東西，照影師父一定不會送破爛。
卿墨言將映月背在背後，歸譚別在腰間，拿起竊影給的袋子，翻轉袋口朝地，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