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村裡的常住村民雖然一個快言快語,一個謹慎小心,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也把於曉和的身世基本上說清楚了。

之後寧書藝和霍巖又走訪了幾戶人家,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差不差的版本,區別無非是於曉和的腦子到底是天生就不好使,還是後面因為缺氧或者生病才變傻的而已。

村子裡的人一致認為,於曉和是一個沒有什麼感情的人,雖然外祖父母一直養活著他,供他讀書,但是他在兩位老人還在世的時候,也並沒有顯示出對自己的外祖父母有多麼親近眷戀,比對其他人會顯得親近一點,但是和正常人比起來,仍然顯得十分冷漠。

同村子裡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唯一的一次摩擦是村子裡幾個淘氣的孩子,過年期間在外面玩兒,往於曉和外祖父母家的院子裡面扔鞭炮嚇唬於曉和。

鞭炮炸了狗窩,火星子點著了狗窩外面蓋的棉絮,要不是於曉和當時正好就在狗窩裡摟著狗,及時發現,可能就要著火了。

於曉和撲滅了狗窩上的火星,把狗鏈子解開,開啟了大門。

他外祖父家的狗衝了出去,扔鞭炮的孩子四散奔逃,但還是有一個倒黴蛋因為沒有能夠躲開,屁股被狗咬了一口。

所幸當時是寒冬,孩子們穿得都很厚,所以只是破了一層皮,沒有見血。

由於是那幾個孩子先往別人家院子裡扔的鞭炮,有錯在先,並且也沒有真的被狗咬傷多重,所以於曉和祖父母和那家人就互相各讓一步,互不追究,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打那之後,村子裡的孩子們就更加討厭於曉和,但是知道他家的狗兇,也不敢再輕易招惹他。

而於曉和也還是老樣子,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產生絲毫改變。

基本上村子裡的人對於於曉和都懷著一種很糾結矛盾的情緒。

一方面覺得這孩子因為腦袋不好使就被父母丟在這邊不離不棄,不聞不問,就好像完全沒有生過這個孩子似的,很可憐。

另一方面,於曉和那種不討喜的孤僻和愚鈍又讓人親近不起來,甚至總覺得他看熱鬧的眼神有點怕怕的,想要躲開他,越遠越好。

帶著這樣的走訪結果,寧書藝和霍巖離開村子,又到案發現場去走了一圈,這才開車返回局裡。

另外一邊,康戈也有了一些新的收穫。

他透過技術手段追查到了那個沒有實名認證的微信賬號的實際持有者,基本上能夠確定就是最近因為代天保而暴露蹤跡的於曉和。

有意思的是,這個微信賬號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實際使用人都是於曉和,但時不時也會發生登入裝置的型號與IP的改變。

並且在與易文文之間被恢復的部分聊天記錄當中,不乏一些措辭非常巧妙的勸導和鼓勵,看起來是非常積極而又溫和的,但是仔細品一品不難察覺到那字裡行間都在把易文文朝著一分方向去引導,那就是重操舊業,重蹈覆轍。

這樣高明而又不顯山不露水的話術,很顯然並不是木訥甚至有些愚鈍的於曉和能夠有的表現。

這樣一來,倒也又一次印證了寧書藝之前的猜測,最初注意到易文文的人或許是於曉和,但是後來負責盯著於曉和的賬號與易文文實際接觸的人,一定是巧言善辯的柴堯。

這兩個人在“腦”和“手”的分工上面可以說是貫徹始終。

“於曉和從小被父母拋棄,與外祖父母也不算親近,再加上跟村子裡其他年紀相仿的孩子相處不來,唯獨能夠與家裡面的狗相依相伴,狗成了他的精神寄託。

在他被村裡孩子欺負的時候,也是家裡面的狗衝出去咬了其中一個孩子。

或許在他的觀念裡,外祖父母與對方的互不追究,也是對他不呵護的證據,反而狗衝出去咬了來放鞭炮嚇唬他捉弄他的孩子,在於曉和看來是一種保護,所以才會把更多的感情都寄託在了狗的身上。

從他的成長經歷來看,他很顯然是已經在情感方面把狗高度擬人化,當做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甚至家人,所以當這種認知根深蒂固甚至逐漸偏執,那麼他有多愛狗,就有多憎恨對狗不好的人。

這樣一來,他對易文文的恨意就完全說得通了。”寧書藝結合著他們走訪的收穫,分析著於曉和的作案動機。

“那柴堯呢?”霍巖問,“他對狗毛過敏,所以註定不能長時間和狗接觸,就算不至於因此討厭狗,至少也很難產生那麼深的感情和喜愛吧?”

“你說得對,他的確不會是一個那麼愛狗的人,但是他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來的目的,跟於曉和應該也是有著根本區別的。”寧書藝也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他和這三名被害人也未必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恩怨。

我覺得他之所以要跟於曉和同謀,可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意圖,比如說誘導別人,慫恿別人,操控別人,以此來得到滿足感。

這一個案子裡面的兩個具有重大嫌疑的人,我們面對的‘腦子’和‘手’,他們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型別犯罪人。”

霍巖認認真真聽寧書藝說話,一旁的康戈也饒有興趣地豎起耳朵。

“柴堯無論和閻大原還是易文文,其實都沒有什麼實質的矛盾過結,沒有任何專門策劃並謀殺他們的充分動機。

但是結合咱們之前摸底的時候瞭解到的他過去的情況,這是一個從小到大都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人,並且每一次都不是單人行動,一定是多人,並且其他人起到主要作用,他只是輔助。

羅威他們去了解柴堯過去的具體表現了吧?

如果我的分析沒有錯,那麼他們大體會發現,柴堯從小到大所涉及到的違規、違法行為,也是隨著年齡增長呈現出一個嚴重性的正向增長趨勢的。

這種終身持續型犯罪人,是犯罪學層面上的危險犯,他們從小到大都有處於升級狀態下的違法行為,透過這些行為尋求刺激獲取滿足,在越來越難以滿足之後,犯罪行為出現升級。

所以我猜測,柴堯過去所參與過的那些慫恿、操控別人去做壞事的性質級別,已經沒有辦法再讓他得到任何的成就感和興奮感,而這個時候於曉和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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