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走開了,其他人倒是沒有辦法也找同樣的理由離開,這會兒走也不方便走,留下又不情願,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的這種反應寧書藝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沾光的事情人人都喜歡,涉及到因為死了人,要和警察打交道,別說是關係平平的普通同事,就算是再親密一點的,也難免會感到晦氣,有些排斥。

這種情況下,好幾個人同時在場,想要指望這裡面有人主動開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存在一定程度的從眾心理,大家都說,自己跟著搭個茬兒倒也無可厚非,如果誰也不開口,那自己也是無論如何不能做那隻出頭鳥的。

寧書藝看明白了現在自己面前的沉默意味著什麼,於是她主動尋找突破口,和在場的那兩個年輕的女主持人笑了笑:“你們看起來和洪新麗的年齡相差並不是特別多,平時是不是也相處比較多?

不知道你們對她的事情瞭解多少?”

兩個女主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便被問到頭了也還是不太想開口的模樣。

“這事兒你們可跟我們聊不著。”其中一個捲髮的女主持敷衍地笑了笑,“我們平時跟洪姐可沒有什麼相處機會,太不好意思了,幫不到你們。”

另外一個短髮的則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是啊,你們找我倆問,那可就問錯了!

俗話說得好,男女有別,洪姐的事兒找我們打聽,還不如找他們打聽!”

她一邊說,一邊朝旁邊的那幾個男主持人指了指。

這話說得可就有意思了。

如果說寧書藝是在向辦公室裡的那幾個洪新麗的男同事詢問打聽,他們這麼說,倒也沒有什麼別的意味,可是偏偏說這話的就是和洪新麗一樣身為女性的女同事,諷刺的味道一下子就到位了。

她的嘲諷雖然是效果顯著,但同一個辦公室裡坐著的幾個男同事可就不是那麼樂意接受了。

“哎哎哎!東西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啊!”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看起來比較成熟的男主持人立刻半真半假地擺擺手,“我作為一個已婚人士,你這麼一說,人家別人會怎麼想!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們這隨口一說,把我給刮上了,回頭我老婆當了真,那我可有罪受了!

再者說了,人家洪新麗再怎麼說也是屍骨未寒,這時候不適合開這個玩笑啊!”

他的撇清很直白,相當於指責開這個玩笑的人不夠厚道,也讓方才調侃嘲諷了那麼一句的短髮女主持多少有點失了面子。

看到短髮女主持臉色陰沉下來,一旁倒是有人幫忙獻殷勤。

一個男青年笑嘻嘻地對說話的那個男主持人說:“你說得對呀,李哥,這種事兒確實咱們也說不上!

不是男女有別的事兒,主要是級別不夠。

要說對洪姐瞭解足夠全面深入,那還得是領導!

要我說,警察同志,我們這一天天工作瑣瑣碎碎的,真沒什麼去關心別人的心思,不如你們直接去老徐辦公室吧!

找他問洪姐的事兒!他絕對了如指掌!”

方才撇清自己的男主持一聽這話,連忙給這小青年遞了個眼色,提醒對方這話說得有點不太合適了。

小青年卻並不領情,衝他咧嘴一笑:“怎麼了?我這話說得有什麼問題麼?

這要是去學校瞭解情況,肯定是班主任最瞭解自己班孩子的事情。

那到了咱們單位,那肯定是徐主任最瞭解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將不是麼?”

年紀大一點的男主持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小青年這話雖然說是圓了回來,但依舊是怎麼聽都讓人覺得不對味兒。

寧書藝也不是第一天出社會,自然不會聽不出他那“嗡嗡作響”的弦外之音。

既然辦公室裡面的這幾個人擺明了連敷衍一下,說幾句誇獎洪新麗的場面話都不願意,寧書藝和霍巖就乾脆沒有繼續耽擱,出了大辦公室,就直接按照那個小青年方才提到的資訊,尋找那位姓徐的領導。

這家傳媒公司規模不算多麼大,上上下下也就幾十個人的規模,想要了解人員構成也並不困難。

很快他們就弄清楚了小青年口中的“老徐”名叫徐文彪,是這家傳媒公司的節目部主任,屬於公司裡的中層,雖然不是大老闆那個級別的,倒也直接能夠掌握公司裡這些個主持人的前途命運。

而這位徐主任今天並沒有來上班,辦公室大門緊鎖,再一打聽,說是身體不舒服,今天不來了。

既然如此,那繼續在這裡逗留也沒有意義,寧霍二人離開傳媒公司,返回局裡去。

本以為這一次走訪或多或少能有點收穫,沒想到竟然兩手空空,以往寧書藝還能夠在人群之中發現有那種想要提供點線索又不敢當眾開口的潛在挖掘物件。

然而今天她看到的卻是一個辦公室裡那麼多個人,對於洪新麗的死統統知情,卻連一個面露唏噓的都沒有,撇清的態度更是十分堅決,無一例外。

所以走了這一遭,最大的收穫竟然是印證了洪新麗在自己工作單位的人際關係到底有多差。

雖然說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個人在群體之中過於卓爾不群,難免會引人嫉妒,遭受排擠,但洪新麗的觀眾基礎來自於長年累月晨昏顛倒地主持午夜節目。

這個節目不論是節目性質,還是播出時間,嚴格說起來都不是特別好,屬於勞心費神又未必能落好。

照理來說,洪新麗憑藉她的那一檔節目站穩腳跟,並沒有什麼讓人嫉妒的。

那麼她的壞人緣自然就來源於那個短髮女主持人陰陽怪氣的嘲諷,還有小青年更加意味深長的回應了。

寧書藝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之前翟玉江痛哭流涕的傾訴。

他說“要是有人每天回家都不餓,不想吃飯,那肯定是在外面吃飽了才回來的”。

不知道洪新麗在外面的“偷吃”,跟這位徐主任有沒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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