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在前，宋文鏡當然會顯得相當的客氣。
戴新國很快重新泡好了茶，並端了進來。而從剛才的聊天之中，宋文鏡也已經得知這位男子叫做秦剛，是梁溪市人。而這隻康熙琺琅彩花卉盤是他們祖上傳下來的，到他手上已經算是第三代。
這次得知文廟古玩市場開業，就特意趕過來想要將這隻花卉盆賣掉，以換成錢回家給兒子蓋新房。
至於為什麼就直接選擇了“文鏡閣”，自然是一進古玩市場的大門，就看到這金字招牌，既氣派又有格調，更是如此的規模，自然就讓人產生一種信任感。
對於男子的誇獎，宋文鏡不以為意。等到稍作寒暄之後，他從茶几上端起了琺琅彩花卉盤，準備端詳一番。
倒不是對戴新國不信任，而是對於清三代的古玩，他總歸要保持一種謹慎的態度。
琺琅彩花卉盤有一個特點，它是一種收口的折沿邊盤，整個盤的形狀顯露一種八瓣菱花形；而且它的弧形壁造型設計非常的巧妙，顯得層次感相當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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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其盤心位置，更是用的黃料為底製作的暗紅色的蓮花。
整個琺琅彩花卉盤的釉色相當美妙，尤其是那朵蓮花，周邊用粉、紫、藍三種顏色的小花和花苞交相輝映，顯得異彩紛呈。
黃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家庭能夠擁有。這是屬於皇室專用，即使有部分賞賜給大臣，也可以算是鳳毛麟角般的稀少。
也就是說，這樣一件器具，很有可能是皇家專屬。
翻過盤面，看向足底。這是典型的清代康熙時代的平底，而且淺圈足也顯得很是厚重。中間位置則是小楷印就：大清康熙年制。
宋文鏡足足研究了將近十分鐘，才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內心的喜悅之情不言而喻，可在其表面卻看不出分毫。
“東西還行，是康熙年制的東西。不知道你們夫婦打算賣個什麼價格？”宋文鏡慢條斯理的詢問道。
秦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眼角看向了一邊的女人，彷彿在進行什麼眼神間的交流一般。
宋文鏡沒有催促，卻也不免有些疑惑。
在察言觀色方面，他宋文鏡堪稱精明。從兩人進入店鋪之後，女人就顯得唯唯諾諾，一直也不說話，都是那位秦剛在跟宋文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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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既然很堅決的將東西拿出來售賣，肯定是知道大概的價格，甚至二人應該在家都已經商量好了，具體賣多少錢，怎麼現在這會兒又玩起花樣呢。
秦剛倒也沒有讓宋文鏡等多久，很快就說道：“老闆，家裡以前就找人鑑定過，說是皇宮中流出來的好物件。去年的時候，我們又去打聽過這樣的古玩價格，所以我們確實心裡有點估算。”
目前而言，清三代官窯出品的瓷器，基本上都是三萬起步。然後再看釉色、品相、尺寸以及年代。
記得宋文鏡上次去京城，在拍賣會上購得一隻乾隆年制青花洋彩梅瓶，當時的市場價就在五萬左右。而眼前的琺琅彩花卉盤，各方面都碾壓了那隻梅瓶。因此，在價格上肯定是要超過五萬的。
宋文鏡估算，如果這樣的古玩放在市場上進行銷售，一般的報價都是在八萬左右。
當然，這是指市場價，如果是行內人收購的話，肯定不會出這樣的價格。
“你就直說吧，想要什麼價格？”宋文鏡微笑著鼓勵道，“你也看到了，整個文廟古玩市場，我們文鏡閣的規模最大。相信也是因為此，你們才選擇了我們。”
秦剛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老闆，要不你先報個價格，我覺得合適的話，就直接給你。”
一般情況下，商家報價自然是朝低了拼命的壓價。宋文鏡相信他報出來的價格，對方肯定不會滿意。可既然他們如此要求，他也就不再囉嗦，直接喊出了兩萬的價格。
果然，秦剛還沒有發話，一旁的女人的腦袋已經搖得像冰糖鼓。
秦剛看了女人一眼，同樣搖頭道：“老闆，你這個價格就一點誠意都沒有啦！我們去了解過，這樣的古玩市場價都在七八萬，就算你們店鋪要賺點，那至少也要五六萬才行。哪有像你這樣直接報個兩萬的。”
秦剛的這段話說得很對，可恰恰是因為說得對，這才讓宋文鏡再次的起了疑心。
如果是行內人相互交流，這沒有任何的問題。可你自稱是一農民，那麼你又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些訊息呢？古玩市場的政策才開放不久，文廟這邊是周邊地區第一家新開的古玩市場。你又如何能夠如此精準的把握到市場價格呢？
周邊的松江市、金陵市是有文物商店，可那些都是官營機構，他們不可能高價回收的，更不會報出如此的價格。
而這些情況，算在一起，就不禁讓宋文鏡感到很是不解。
東西是真的，這一點他與戴新國都確認無誤。既然如此，他們裝作是農民又有什麼必要呢？
看到宋文鏡不再說話，且有些皺眉。秦剛誤以為自己的報價可能高了，對方無法接受。於是再次說道：“要不這樣，我們雙方都讓一步，五萬如何？”
五萬元，這個價格其實是符合宋文鏡的預期的。可內心的疑惑一直存在，這不由得他不再次謹慎起來。
於是，宋文鏡再次將琺琅彩花卉盤拿起，捧在手心，再次的端詳起來。
真的，沒有絲毫做舊的痕跡。而且各項特徵與康熙年間的琺琅彩盤都能夠對得上。
可越是看上去像真的，宋文鏡的內心越是沒底。他真就搞不懂這兩人到底是啥來頭，明明是懂古玩的，應該是行內人，為什麼搞出這樣的花樣。
算了，不管了，先買下來再說吧。自己與戴新國應該不會一起打了眼。
“兩位，這樣吧，我出四萬，這個價格應該是最合適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你們要是覺得行，我們雙方立字據，我馬上掏錢。”
秦剛再次的瞧向了那名女人。似乎得到了女人的同意，他轉頭對著宋文鏡說道：“可以，四萬就四萬吧。不過字據就沒有必要立了，我們一手交錢一手拿貨，錢貨兩清。”
他剛說完，那名女子就將那隻琺琅彩花卉盤捧到了手上，似乎擔心別人搶奪一般。
正常情況下，店鋪都會跟買主或者賣主立個字據，寫明是什麼東西，什麼價格。這樣雙方都會滿意，免得有什麼糾葛。當然，也有人無所謂，東西買了或者賣了就算。
可本就有些疑惑的宋文鏡，見到對方不願意留下字據，倒是更加的懷疑。如果不是再三確認東西是真的，且確實是難得的寶物，就衝著這份懷疑，他都不打算做這筆買賣。
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鬼？進門之後，看似一直是秦剛在主導整件事，可實際上，那名女人卻好像才是個拿主意的。而且再加上談話之中那小小的破綻，這一切都顯得不太尋常。
如果這等事情，在一般人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可宋文鏡不同，他是見慣了爾虞我詐之人，總感覺這當中有什麼貓膩。
“行吧，那你們等等，我去拿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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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宋文鏡衝著戴新國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小心的看著點。
大額的現金都是樓上的保險櫃之中放著，需要宋文鏡親自去拿。
而就在宋文鏡上樓之際，會客廳的女人，突然猛地轉身。
“阿嚏……”一個噴嚏從女人口中發出。
戴新國瞧了瞧女人一眼，見那隻琺琅彩花卉盤還在其手上捧著，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也就放下心來。
素不知，就在女人打噴嚏轉身之際，她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的花卉盤塞進了她寬大的棉襖之中，並從中調換了另外一隻，繼續捧在了手心。
偷樑換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