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初階大典和中階大典不同,高階大典從未舉行過,世人也多隻聽過一些虛無縹緲的傳言,不知其具體的過程。

只知道最終是要爬上西嶺雪山,但在爬西嶺雪山前,沒人知道高階大典到底有幾輪,每輪的內容是什麼,到底要怎麼比。

“抱月,你有沒有想過,高階大典其實已經開始了?”

李稷的聲音在嬴抱月耳邊迴盪,她一瞬間醍醐灌頂。

初階大典中階大典,參加的路途上雖然危險重重,但那主要是由她本人的特殊情況導致的,大部分人到達參加國之前的路途都是相當平順的。

但高階大典卻並非如此,取寧古塔磚對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都相當危險,是一場絕對的考驗。

更何況北魏劇變,國內的環境恐怕也兵荒馬亂,危險更甚一重。

就算以拿到高階大典參加資格而言,都未免太嚴苛了一些。

山鬼作為全大陸的觀測者,不可能察覺不到北魏局勢的不穩定,不如說他也許根本就是故意為之。

“你是說……”

“沒錯,”李稷點頭,“這去北魏取寧古塔磚,恐怕就是高階大典的第一輪。”

高階大典,其實已經開始了。

從去北魏取寧古塔磚開始,那位白虎神子為眾人設下的考驗就已經開始了。

如何到達北魏,取得寧古塔磚,這就是第一輪的淘汰賽。

“既然競賽已經開始,就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李稷注視著嬴抱月的眼睛,“我知道你希望我們能避開危險,但我們真的能避開麼?”

他淡淡道。

“退一步,就算我們能避開,我們真的能得到那位神子的承認,拿到好名次麼?”

“別忘了,他知道我們在你身邊。”

當初初階大典上,嬴抱月遇險之時,山鬼不惜和姬墨隔空對戰。

雖然主要原因恐怕是和姬墨的私仇,但李稷懷疑那位神通廣大的神子早就把他們這群人的關係摸了個一清二楚。

“抱月,我們躲不開的,”李稷認真道,“我也不想躲。”

他絕不會再放她一人去面對危險。

明知道前方有危險有考驗,自己重要的人身陷危機,身為修行者卻避之不及,這本就是修行的大忌。

“抱月,”李稷定定凝視著嬴抱月的眼睛,“莫要壞我道心。”

嬴抱月肩膀微震,怔怔看著他。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握了握腰邊的劍柄,將那句話還給了她。

“抱月,這不是你和北魏王一人的戰爭。”

少年一字一頓開口,“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戰爭。”

“我們一起,去把孟詩帶回來,好嗎?”

嬴抱月低下頭,眾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李稷和姬嘉樹擔心地看著她。

然而下一刻她抬起頭,眼角有晶瑩閃爍,但下一刻點點水珠飛散,一切都只像是眾人的錯覺。

“好。”

她微微笑起來。

“我們一起。”

……

……

三日後的星夜,世安院藏書樓的屋頂,坐滿了少年人。

“這樓不會給我們壓塌了吧?”

趙光心驚膽戰地往上面坐了坐。

“不會,”李稷坐在他身邊,龐然自若道,“就算你滾下去,我也能把你拉上來。”

“好吧,”趙光瞥了一眼他身邊的嬴抱月,她身邊又坐著姬嘉樹,姬嘉樹邊還有陳子楚、許義山、宋謙……

一群人簡直如同糖葫蘆一般擠擠挨挨坐在一起,讓原本就不大的樓頂變得人滿為患。

“你把公主殿下帶上來不就行了,”趙光無語道,“怎麼大家都上來了。”

誰叫嬴抱月簡直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呢?

想悄無聲息地把她帶上來幾乎不可能。

但這樣熱鬧,卻也很好。

李稷苦笑,聽著身邊眾人的嘰嘰喳喳,看向遠處汝陽城內的萬家燈火。

頭頂是星辰,腳下是燈火。

不同的兩片星空,迷離夢幻。

而這樣的景象,是他們這些人最後一次看了。

明日,他們就要啟程前往北魏。

“唉,真希望能永遠呆在這裡啊……”趙光感嘆道,“想到又要去那窮山惡水我就頭疼。”

每次啟程從南方到北方的時候,他都會不捨,而這一次不捨似乎更強烈一些。

“北方也沒有那麼荒涼,”嬴抱月笑笑,“貴陽和洛陽都很繁華。”

可他們這路上經過的大部分地方大概不會是什麼繁華之地……

趙光心中有些發憷,但想到李稷和嬴抱月他們都會在他身邊,又放下心來。

“話說明天小爺就要和我這張俊臉告別了,真是悲傷。”

趙光從兜裡掏出一副人皮面具,抖了抖戴在臉上。

其他人看見都紛紛摸出面具,試戴起來。

“哈哈哈,大家可要記好各自的臉,別明天都不認識了。”看著身邊人變得迥異的面容,趙光哈哈大笑起來。

原本他身邊圍繞著無數俊男美女,但戴上面具後,眾人一瞬間都變得泯然眾人。

姬安歌也覺得新鮮,挪到趙光面前仔細打量,下一刻微微皺起眉頭。

“之前不覺得,趙光,你的眼睛的顏色有些特別啊。”

趙光一愣,察覺到他的僵硬,嬴抱月笑了笑道,“所以我給他刻了北方人的容貌,到時候過關卡的時候,讓他去搞不好最有效。”

戴上面具的趙光高鼻深目,還真如極北之地的異族人一般。

“是嗎?”姬安歌好奇地打量,並沒有多想,只是一臉興致勃勃。

趙光鬆了口氣,看了嬴抱月一眼,神情有些複雜。

好在這時眾人嘻嘻哈哈開始打趣各自的新“面容”,也有不少人看向唯一沒有人皮面具的李稷。

李稷依然帶著那副青銅面具,坐在屋頂一動不動。

“你真的不要我給你做副面具麼?”嬴抱月皺眉看向李稷。

他們這些人的人皮面具在她的趕工下已經全部做好,唯有李稷例外。

她心中其實還有著隱秘的期待,畢竟製作人皮面具的時候,李稷需要摘下面具,她也許有機會看到他的真容。

但李稷卻說,他不需要人皮面具。

李稷看著身邊一臉好奇的少女,搖了搖頭。

“我本就戴著面具,無需再換一副。”

“可是昭華君,你這幅面具別人也眼熟了吧?”姬安歌湊過來,“不會被認出來麼?”

“北方戴類似面具的人不少,”李稷道,“其實不算起眼。”

況且面具就是面具,不是他真實的面容。

“再不濟,如有必要,我也可以摘下面具。”

他的面容對世人而言也是陌生的。

沒有人能認識他。

嬴抱月怔了怔,微微張口,她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自己這份衝動出自何處。

而就在這時,一縷晨光照到了她的臉上。

她站起身。

晨光熹微。

啟程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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