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林。

淳于夜聞言一怔,碧瞳微閃。

“你這是什麼表情?像是第一次聽說似的,”烏禪胥瞥他一眼,“你來之前師父不是交給你一幅地圖嗎?那上面應該有寫吧?”

淳于夜沉默著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開啟來,血腥味撲面。

羊皮上用羊血繪著許多條路線,他手指順著路線而上,找到雲首峰山腰的位置,果不其然在一團濃重的血團上看到三個字。

魔鬼林。

“果然有寫,”烏禪胥冷笑一聲,“沒這幅圖你也不可能找到雲首峰後的密道,別跟我說你看過後忘了吧?”

淳于夜沉默地將地圖捲起,重新放回懷中。

在進入雲首峰前,他應該是將這幅圖看過一遍牢記在心中的。

但剛剛他發現,他腦內已經沒有了這段記憶。

“鬼華,你莫不是……”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烏禪胥雙眸危險地眯起。

操縱記憶的秘術有極大風險,哪怕是他這樣的瘋子,在未到天階之前,也不敢輕易嘗試。

只因操縱記憶是在腦子內做道場,在手上劃上一刀人不會死,但在腦子裡動一刀只有不怕死的人敢試。

這樣看來,淳于夜是比他更瘋的瘋子。

不但在等階四就敢用,還在同一時間用這麼多次,換作一般人,不傻也該瘋了。

“沒什麼大礙,”淳于夜淡淡道,“不過一個時辰內的記憶有些混亂。”

“那你可真厲害,”烏禪胥笑起來,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還記得你爹的名字叫什麼嗎?”

淳于夜瞥他一眼,眉峰微挑,“你真想知道?”

察覺到他的眼神,烏禪胥神情一變。

他從懷中摸出金盃摩挲著,臉上掛起不變的笑容,“還是不了。”

烏禪胥單手撫胸,謙卑地躬身一禮,“是在下冒犯了,翟王殿下。”

看著兄長的舉動,烏禪閭微微發愣,剛剛這兩人之間的交鋒他完全看不懂,但云裡霧裡間,他只覺可怖。

他不知道烏禪胥的哪句話觸及了淳于夜的逆鱗,更不知淳于夜又是哪句話讓烏禪胥居然服軟了。

但唯有一件事烏禪閭記得清楚。

這兩個人,都很可怕。

都是談笑間就能置人於死地的存在。

想起之前在護山結界外自爆的那名天階,烏禪閭只覺得齒冷。

“罷了,你記得我是翟王就好,”望著裝模作樣躬身的烏禪胥,淳于夜淡淡別過頭。

他也不指望這人能有多尊重他,畢竟在他亞父面前,他們倆到底誰分量更重,向來只看他們誰能帶回更多的東西。

“在下當然記得,”烏禪胥滿面笑容地直起腰,親暱道,“說起來,這還是我們兩人第一次一同執行一個任務呢。”

一直以來,他們要麼一南一北,要麼一北一南。王不見王,即便在禪院內也從不見面。

“是嗎,可惜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淳于夜摸了摸懷中的地圖,瞥了一眼跟在烏禪胥身邊的烏禪閭,“你和你弟弟感情如何?不行的話,等下進去的時候記得離遠點。”

烏禪胥嘴角笑意淡了淡,“怎麼說?”

“地圖上有寫,進這魔鬼林,記得不要和人同行。”淳于夜淡淡道,“如與人同行,必發狂,二人行,必死其一。”

二人行,必死其一?

烏禪胥渾身顫抖,看向自己原本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的兄長如同洪水猛獸。

烏禪胥面上卻沒有絲毫意外,只是饒有興趣地看向淳于夜插在懷中的羊皮卷。

“師父居然連這種事都叮囑了?”男人滿面笑容,“他老人家還是一如既往地疼你啊。”

疼愛麼?

淳于夜碧瞳微冷,淡淡瞥了這兩兄弟一眼,“總之我該說的都說了,先走了。”

“慢著,”烏禪胥抓住淳于夜的的肩膀,身上散發出天階修行者的威壓,“夜公子,還請留步。”

“你想做什麼?”淳于夜眼珠微微向上轉動。

“只是說不能同行,不是說你一個人就要遠走高飛吧?”烏禪胥微笑道,“我們可以一前一後地走,但夜公子還請不要離開在下視線的範圍。”

“你什麼意思?”淳于夜語氣毫無起伏道,“你想監視我?”

“在下不敢,”烏禪胥語氣仍恭敬,捏著淳于夜肩膀的手卻如鐵鉗,“在下只是擔心夜公子的身體罷了。”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淳于夜依舊不喜不怒,“我就算死在這,和你沒關係吧?”

這個男人剛剛也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自己的下屬,此時卻和他玩兄弟情深?

“既然師父留下這幅圖,說明他老人家也登過這座山,”烏禪胥依舊滿面笑容,“不過,他老人家應該沒登上去。”

不然也輪不到他們來這一遭。

淳于夜面色微變,“你到底想說什麼?”

“夜公子,如果在下沒猜錯,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佳吧?”烏禪胥微微一笑。

“您剛剛是為了救我等發動瞳術受的傷,我烏禪胥可是領你的情呢。”

“不用了,”淳于夜冷聲道,“我們各自走各自的路即可。”

禪院中的人,並不適合合作。

尤其是烏禪胥,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在你身後捅你一刀。

“夜公子可別這麼說,您的命對禪院而言可是值錢的很呢,”烏禪胥呵呵一笑,“至少也要三頭獸神的命才能換。”

不是他不能死,而是他要死至少也要狩獵三頭獸神回來才夠本。

淳于夜冷笑一聲,“那又如何?這山裡恐怕沒三頭獸神了。”

只有一位獸神之王在。

而這位,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之一。

“所以您不能落單啊,”烏禪胥道,“白虎神不知在何處虎視眈眈,您若是落單了被白虎神盯上,那可就麻煩了。”

“白虎神此時在坐陣陣眼,恐怕沒那個精力來對付我一個地階,”淳于夜淡淡道。

“即便如此,您也不能離開,”發現對方軟硬不吃,烏禪胥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鐵牌。

看見這枚鐵牌,淳于夜瞳孔劇烈收縮。這是禪院最高等級的信物!

“見令如見人,”烏禪胥微微一笑,“師父早料到您不願和我呆在一起,就將這鐵令牌交給了我。”

有了這令牌,哪怕是淳于夜,也只能任他擺佈。

亞父,果然並不信任他。

淳于夜渾身骨節微微作響。

“夜公子,您也別怪師父,”烏禪胥望著他這般模樣,半是同情半是嘲諷地咧嘴一笑。

“誰叫面對前秦公主,您已經屢次失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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