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

貴陽城內一處偏僻的小院裡,嬴抱月帶著李稷推開一扇破爛的木門。

“誰呀?”

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李稷不禁吃了一驚。

嬴抱月握住他的手,朝屋內喊道,“鄉下鄭大娘讓我來拿蘿蔔來。”

“哦,收蘿蔔啊,”蒼老的聲音回到,“要多少?”

“白蘿蔔和青蘿蔔,各五斤,有嗎?”

“有,”那個聲音懶懶道,“在櫃上的籃子裡,你自己拿。錢記得放錢箱裡。”

嬴抱月聽完這個回答,鬆了一口氣,牽著李稷的手走到屋內黑漆漆的櫃檯前。那上面擺著個大籃子,嬴抱月伸手從裡面拿出兩個一青一白的包裹,將一塊碎銀投入一邊的錢箱。

“老人家,我想找地方把泥巴洗洗,有地方嗎?”

“左邊那個屋沒人,”那個蒼老的聲音道,“借你一用,別亂翻東西。”

“好。”

嬴抱月朝李稷使個眼色,拉著他的手走進左邊的空房間。

這是個很小的雜物間,窗戶被堵死,屋內只有一張床,擺滿了落著灰塵的鍋碗瓢盆。

嬴抱月一走進屋子裡,就轉身將房門鎖上。

她將床上的東西推了推,空出一塊地來,將手中的包袱解開,裡面是一套宮女的衣服和一套太監的衣服,衣服旁各放著一張腰牌。

“抱月,這是……”

李稷一直大氣都不敢出,看到這一幕才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地方?”

“嗯,”嬴抱月點頭,“這個地方是出宮的宮女太監接頭的地方,算是個老據點。”

李稷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老人家是……”

“別問,”嬴抱月垂下視線,“你只要知道,他三十年前就在這個地方了。”

“這個地方,還是我師父告訴我的。”

三十年前?

李稷暗暗心驚,這比大秦建國的年代還要久了,搞不好都是太祖皇帝父輩那一代的人物,的確不能再問。

怪不得八年過去了,嬴抱月還篤定這個地方還在。

“這裡最多隻能待半個時辰,”嬴抱月目光落到床上的衣服上,“你先來?”

李稷瞳孔微微收縮,抬手解開外衣,露出後背,盤腿坐到床上。

屋內光線十分昏暗,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將所有命門都袒露在她的眼前。

嬴抱月目光微微的閃動了一下,伸手撫上他的後背。

李稷肩膀顫動了一下,“抱月?”

“別動。”

嬴抱月輕聲道,“很快就好。”

她手起針落,很快李稷背上就紮了幾十根金針,伴隨著李稷急促的呼吸聲,幾十根金針全部沒入他的後背,一時間看上去十分可怖。

和上一次封穴比起來,金針的數量多了三倍不止。

想要封印天階修行者,本來就是一件困難到幾乎不可能的事。

李稷的呼吸虛弱了許多,額角流下涔涔冷汗,全過程中一聲不吭。

等所有金針都沒入後,他回過頭來,下顎還掛著汗珠,望著嬴抱月露出一個笑容,“你的醫術還是那麼出神入化。”

“還好嗎?”

嬴抱月伸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汗珠,“現在感覺如何?”

“還好,就是有點沒力氣,身體一下子沉重了許多。”

李稷舒展了一下筋骨,望著嬴抱月手中插著金針的布包,目光凝重了許多,“抱月,我恐怕沒有辦法像你那樣下針,你真的要……”

嬴抱月剛剛讓他先封穴的時候,李稷沒有想太多。可現在他恍然意識到,先封穴的那個人是修行者來下針,一氣呵成過程很快。可他現在已經是普通人,沒有真元的幫助,幫嬴抱月封穴的過程會困難許多。

更別提他的醫術遠不如嬴抱月。

“抱月,”李稷的手顫抖起來,“潛入的話我一個人就行了,抱月,你就在宮外等我的訊息吧。”

“不行,阿房宮內部的構造,你沒有我熟悉。”

嬴抱月靜靜地盯著李稷,抬手解開領間的衣釦。

“抱月!”

雪白的肌膚刺激著李稷的雙眼,他猛地轉過身來,呼吸急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封印了境界的關係,他彷彿回到了年少時代,像一個少年人一般瞬間血氣上湧。

安靜的房間裡,李稷聽見身後傳來簌簌衣物落地的聲音。

再然後,是他自己心臟怦怦直跳的聲音。

嬴抱月一旦固執起來,那種眼神裡的侵略性簡直令他無法招架。

“沒關係,你大膽地扎就行了。”

“如果扎錯了,我會告訴你的。”

嬴抱月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語調冷靜得可怕,“阿稷,可以轉過來了。”

李稷呼吸顫抖了一下,緩緩轉過身。

嬴抱月已經坐到了床上,背對著他,上半身的衣物已經褪去,花瓣一般堆疊在少女纖細的腰間。

昏暗凌亂的屋內,她的身體就像明月一般皎潔。

“針。”

她反手將金針布包遞過來。

李稷接過,平復了一下呼吸,開始下針。

他很緊張,甚至感覺比自己破境時還要緊張,掌心全是汗,捻著金針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

李稷咬緊牙關,就在針落在嬴抱月肌膚上時,他的手穩住了。

一針,兩針,三針……

隨著金針一根根沒入嬴抱月的後背,她的背上也漸漸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這一幕,令李稷心痛,卻又覺得驚心動魄的美。

他很想問嬴抱月自己是不是扎痛她了,可是他的精神正處於高度集中之中,腦子彷彿與身體分離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最後一針,針尖觸到嬴抱月後腰之時,她忽然輕聲開口,“偏了一寸。”

李稷一驚,定了定神,找到了正確的位置。

嬴抱月對,“對,好,就是這裡。”

最後一根針沒入,李稷脫力地向後倒去,大口喘氣。

明明被扎的人是嬴抱月,可他看上去卻更加虛弱,整個人像從水裡撈起來的。

“阿稷,辛苦你了。”

嬴抱月攏起衣襟,轉過身來,她臉色蒼白如紙,笑意卻溫柔如初。

“我沒事,你做得很好,不要擔心。”

明明是她受了針,卻來安慰他。

他們兩人此時身上都不再有天階修行者的氣息,就像是人世間一對普通的男女。

李稷用胳膊撐起身體,靜靜望著坐在床上的人,定定看了好幾秒。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嬴抱月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緊緊抱住了她。

“阿稷?”

嬴抱月正在整理自己的衣物,被一把抱住頓時愣住。

可李稷一言不發,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笨拙地,熱切地擁抱她。

像一個傻乎乎,充滿歉意的孩子。

嬴抱月怔了片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回抱住李稷,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我不是說了我沒事了嗎?這罪你都受過兩回了,我才第一回。”

“這不一樣。”

李稷搖頭,心情複雜到不知該如何形容,“我只是想抱你。”

下一次這樣擁抱,不知是在何時。

失去真元的庇護,他們的肉體脆弱到不堪一擊。

“沒事的,阿稷,”嬴抱月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管會如何,這一次,我們一起去不是嗎?”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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