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周圍的寧靜,姬嘉樹和姜元元等人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前秦的國師,或者說大秦的國師,在山海大陸上只有一位。

有且只有一位。

不管之後嬴晗日還封過多少位,不管那個女子身上被潑上多少髒水,但眾人這時才發現,一旦被提起,世人會承認的,只有那一位。

但沒人想到這位二世皇帝的女兒會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大方地提起那位國師。

畢竟曾有傳言,二世皇帝和大司命是在永夜長城上同歸於盡了。

大司命那麼強大卻會殞命,導致各種猜測滿天飛,而眾多說法中最有說服力的一種就是,有不少修行者猜測是因為其違背太祖皇帝設下的國師不得對皇室血脈出手的詛咒,受到了反噬才會殞命。

要知道,天階是不能自殺的。

天階的性命受到八獸神的保護,一旦有什麼危及性命,八獸神在天階修行者體內設下的禁制會讓修行者的行動以保命為主。

所以大司命不可能是自毀,她會喪命永夜長城必然是遭了毒手。

而林書白當年已經做到了打遍天下無敵手,人們很難想象那個女子在沒有受到削弱的情況下會喪命人手。

故而才有了她是和二世皇帝同歸於盡的說法。

當然這種說法也沒有證據。但不管怎麼說,大司命也好少司命也好,她們都是前秦王室的罪人。

但在是罪人之前……也是功臣。

眾人看著劍指王陵的嬴抱月,想起她舉的那個例子說不出話來。

誰都知道林書白被視為妖女,是因為她的死直接導致了二世皇帝的死和秦帝國的崩塌。

但同時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林書白和她那個徒弟,之前有很多次,在秦帝國初生風雨飄搖之際,西戎人早就衝破了永夜長城,也許秦崩塌的更早也說不定。

林書白劍斬西戎翟王是西戎由盛轉衰的節點,是大秦邊境轉為穩固的基石,沒有人能否認她的這一功績,自然也沒有資格說女人不能鬥劍。

“你……你怎敢提起那個女人……”在一片寂靜中,還是離得最近的王陵勉強開口,看著嬴抱月有些顫抖地說道。

“我不過是舉個例子,”嬴抱月看了一眼身邊的嬴珣,“你剛剛連大公子都敢指責,怎麼我提下國師的事都不行麼?”

“還有,”她眯起眼睛,看著王陵道,“你好像對我的大伯父很有意見?”

王陵不知為何,從這個少女眼中感受到了更大的殺意,手有些顫抖。

嬴抱月口中的大伯父自然是指秦當年的大皇子嬴蘇。

遠處的姬嘉樹和姜元元看著她眼中真切的冰冷,神情都有些異樣。

剛剛嬴抱月拔劍,似乎就是在此人提到嬴蘇之時。

秦帝國兄弟相殘,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嬴蘇和嬴昊和他們各自的兒子本就是兩個陣營,誰能想到嬴昊生的公主會在意有人詆譭嬴蘇一脈?

姬嘉樹心頭一動。

比起自己的親兄長嬴晗日,她似乎……更站在嬴珣的那一邊?

不過想起嬴晗日和嬴珣都分別對她幹了些什麼,似乎也不難理解。

可惜有人不理解。

“你……你明明是陛下的妹妹,”王陵好不容易克服怕死的顫抖,指著嬴抱月說不出話來,“你鬼迷心竅,居然替……”

“鬼迷心竅的是你們!”然而就在這時嬴抱月一聲厲喝。

“出門在外給我記住!”嬴抱月喝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有前秦修行者渾身一凜。

“要內鬥給我回家去鬥,”嬴抱月看著一個個斗的跟個烏眼雞一般的男人,淡淡開口,下一刻她劍光下移,地上王陵的髮髻陡然變成了齏粉。

“膽敢侮辱皇室者,都是一個下場,”嬴抱月冷冷道,“誰敢再在外面同室操戈,我不介意向前秦人證明一下我的這個魁首是怎麼來的。”

上屆的長者們有短暫的憤怒,但下一刻像是想通了什麼,紅起來的雙眸卻又褪去了顏色。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有些事他們不是想不到,不過卻被更多的利益紛爭干擾了視線。

看著地上頭髮的粉末,更多的人沉默了下來。

大秦之毀,是毀於內鬥。

前秦的隊伍有短暫的騷動,但下一刻卻徹底平靜了下來。

嬴珣怔怔睜大眼睛,發現原本他見到這群人後一直浮動的人心,居然也全都平息了下來。

中階大典沒有眾人戰,所以他接手後雖然能感覺到這支隊伍有二心,但他一直沒有太在意。

直到此時此刻。

感受到歸攏的人心,他才意識到是他主動逃避了這個問題,

“真是可惜了,”姜元元遠遠地看著安靜下來的前秦隊伍,“她此舉是在為嬴珣立威啊。”

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

那就是這個少女也許其實比那個流亡在外的大公子更適合當前秦的繼子。

甚至更適合當……

姜元元適時剋制住了自己那個可怕的想法。

只是可惜了,她是個女人。

“她不光為嬴珣立了威,”姬嘉樹沉聲道,縱然沒有名分,但誰做的事就是誰做的。

他知道姜元元在可惜什麼,而就在這時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之前初階大典棋戰之時,那個眼盲心不盲的北魏修行者對他說過的話。

前秦的繼承者,這世上就單單隻有兩人麼?

但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姬嘉樹忽然有些心跳加速,好在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東吳禮官的高喊聲。

“吉時到,上山!”

耳邊響起鑼鼓聲,但不少不是從身側傳來,而是從眾人身後傳來。

姬嘉樹回過頭,眸光一定。

真是說什麼人,什麼人就到了。

山門之後的山道上,浩浩蕩蕩出現了一群人,所有人都身著玄衣,其中四人抬著一張步輦,步輦外還有東吳禁軍的護送。

如今在東吳能當起這般待遇的,只有一人。

姬嘉樹注視著被抬上山的那張步輦,北魏繼子孟施和莫華跟在步輦的後面,許冰清隨侍在左邊,而步輦右邊立著一位眼縛白綾的年輕人。

“北魏國師駕到了!”

“等等,右邊那個人是?是上屆的亞魁!”

“拓跋尋來了!”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姬嘉樹和嬴抱月等人轉頭看著那浩浩蕩蕩上山的一群人。

北魏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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