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擊。

在季九章這句話喊出來的時候,有很多人聽見了,但沒有很多人聽懂。

甚至沒人知道是哪兩個字。

這兩個字離他們太遙遠。

人們只是怔怔看著,那個靜靜站在臺上的少女。

就在一瞬之前,整個大陣內都被熊熊烈火所灼燒,杜思齊的利劍帶起熱火朝天的狂風,不斷有禁軍加入佈陣的隊伍。

整座大陣都為之顫抖。

看著那真元充沛霸氣迅猛的一劍,無人懷疑那個少女會敗倒在那一劍之下。

等階七為人階巔峰,等階六為地階初境。

面對等階六還可以使用雙劍手段多樣的杜思齊,那個身材纖細的少女就像一隻螳臂當車的螻蟻。

看著杜思齊使出那一劍之時人們就已經看到了那個少女身體高高飛起,在大陣上撞得鮮血淋漓軟軟滑下的畫面。

就像之前那麼多場對戰一般。

就算,就算退一萬步這個少女還有什麼手段,不至於輸得那麼慘烈,但面對杜思齊絕對壓制的一劍,也定會遭受重創。

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

……

無視了季九章的吶喊,臺下眾人呆呆看著會戰臺上的畫面。

眼前臺上的場面非常詭異。

杜思齊那一劍挾風雷烈火之勢,本是極為鋒銳決絕的進攻之劍,甚至能根據對方的閃避路線及時變招,一旦被此劍對上絕對來不及閃避,如同被毒蛇纏上。

這就是火法第三劍,火舞金蛇。

境界不及用劍者的修行者面對此劍必須硬接。

這恐怕也是杜思齊選擇用這一招對付嬴抱月的原因之一。

臺下陳子楚心道。

嬴抱月之前的閃避給這個少年造成的陰影看來比他們這些旁觀者看到的還要大。

杜思齊第二劍索性調動了全身的力量,使出了讓這個少女避無可避的一招。

無論從什麼角度,贏抱月都避不開這劍,也接不住這劍。

陳子楚凝視著臺上少女,如果他站在她的位置,恐怕會選擇全力後退,儘量耗盡杜思齊的劍勢,讓自己受的傷至少少一些,起碼不要被一劍捅了個對穿。

然而這個少女從始至終都沒有動。

如果不是她的手還放在劍上,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自暴自棄想自尋死路。

咔嚓一聲響,就在此時,此刻,會戰臺上。

嬴抱月的劍和杜思齊相交。

靜靜相交。

到了這個時候還保持著相交的位置。

臺下眾人本以為自己眼花,但不管怎麼揉眼,那兩把劍就在那裡。

不離不棄。

剛剛電光火石一瞬間,那個少女所做之事也單純得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一切發生的很快,但高階修行者自然是全看清了。

“她剛剛……”高臺上姜元元皺起眉頭,姬嘉樹注視著臺上少女的身影。

她其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

就是用她的劍擋住了刺向她的劍。

就在剛剛杜思齊的火法劍殺到之時,那個少女倏然拔劍格擋,擋住了杜思齊的劍。

就是這麼簡單。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事,卻讓所有人覺得自己見了鬼。

“她難道……”姜元元定定看著站在會戰臺上至今未移動一步的嬴抱月,喃喃開口說出所有人心中的疑問,“她難道接住了杜思齊的這一劍?”

如果這不叫接住,那姬嘉樹就不知道什麼才叫接住。

但他知道姜元元為什麼會無法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一切,只因眼前畫面實在匪夷所思。

杜思齊剛剛的劍勢太圓滿,那個少女抬劍之後被擋住得也太乾脆。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前秦公主擋住了杜小公子的劍?火舞金蛇被接住了?!”

“可那女人一動都沒動,那麼兇猛的劍法怎麼一點衝擊都沒有?莫不是杜小公子自己中途收了劍吧?”

沒錯,一動不動。

姬嘉樹看向會戰臺上僵持的兩人。嬴抱月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住了杜思齊的劍。

接住這一點就足夠震驚世人了,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就算是用劍格擋,在那麼洶湧的劍勢下,就算她手中劍堅不可摧為她擋下傷害,她也該被那股力量給推出去。

杜思齊那股子大力和真元就算不能震飛她,最少都夠將她一股腦給推到會戰臺邊緣。

然而站在臺中央的那個少女卻沒有後退一步。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臺下有民眾喃喃自語。

臺上杜思齊的劍和嬴抱月的劍緊緊相抵,不能再進一步,劍上的真元和烈火已然不見。

姜元元腦中浮現出剛剛兩人雙劍相交時的那一幕。

他能理解為什麼有人猜是杜思齊自己忽然停止了出劍。

因為那一幕看著就像這樣,就在兩人的劍相抵之時,杜思齊的劍意就消失了,所有的攻勢都泯滅殆盡。

與其說是格擋,速度快得更像是滅火。

如果說杜思齊劍如烈火,那個少女的劍就像是瞬間給他潑了一盆涼水。

但這種事是怎麼做到的?

是可能做到嗎?

“春華,”姜元元喃喃道,“是不是杜思齊自己他……”

然而不等他說完,臺上忽然嗡的一聲傳來一陣刺耳的劍鳴。

所有人抬頭望去,只見臺上杜思齊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少女,長劍劍刃微微後撤,再次向前刺出。

他又補了一劍!

咔嚓!

會戰臺外的大陣微微晃動。

然而這一次風暴消失的更快。

灰塵散去,眾人睜大眼睛,只見杜思齊的劍依舊毫無氣勢地被那個女子的劍格擋住。

嬴抱月再一次接住了杜思齊的劍,而這一次再無人懷疑是杜思齊自己止住了劍勢。

畢竟事情明擺著。

人們眼睜睜看著杜思齊變了臉色,手握長劍死死往前劈砍,兩劍摩擦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劍鳴,他的劍卻依舊不能向前一步。

那個少年如金蛇一般的長劍,遇上那個少女手中的劍,就像是被掐住了三寸的蛇。

“這……”姜元元怔然道,“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接住了杜思齊的劍,”姬嘉樹淡淡道,“但她所作的不光是接住,而是切斷了杜思齊的劍勢。”

“這……這可是等階六的劍啊!”姜元元不解道,“什麼劍法能做到這樣的事?”

“不是劍法……”姬嘉樹回憶起嬴抱月擋住杜思齊的劍時臺下傳來的驚呼聲,靜靜開口。

“我曾經看過典籍,二十年前,有一個被秦滅掉的國家的軍隊中,似乎有兵士掌握這種能透過技巧抵消對手劍勢的手段。”

“你是說……”

姬嘉樹看向他,“就是前朝諸侯國,北齊技擊之士掌握的技擊之術。”

“可技擊之術不是……”姜元元聞言一驚。

“沒錯,”姬嘉樹點頭,“應該已經失傳了。”

北齊在二十年就已經滅亡,而在修行界人們知道曾經掌握了技擊之術的修行者也已經全部去世。

上一個掌握技擊之術的修行者,正是滅掉北齊的那個國家的國師。

姬嘉樹目光微凝。

正是秦國國師。

大司命。

林書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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