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尋話一出,陳子楚和趙光歸辰等人聞言一怔。

眾人抬頭看向臺上針鋒相對的少年少女。

此時也有其他民眾和修行者在一邊紛紛做出瞭如此猜測。

姜元元也聽到了。

要是擱在一刻鐘之前,所有人連這個可能都不會想,此時卻都勉強做出瞭如此猜測。

“這想法……說的也有道理。”

姜元元看向臺上穩立如山的女子,“我一開始還想不到任何她能獲勝的法子,現在看來原來還是有一條生路。”

得虧她是在第一天第二輪遇上了杜思齊這樣的對手。只因第一天的對戰是有時間限制的。

到了現在只要是不瞎的修行者都能看出這個女子的反應速度和心理承受力遠超常人。雖然誰也解釋不清楚她到底是如何防守住那些攻擊,但如果她一直能躲開,搞不好這場對戰還真能給她拖到最後。

拖到時間用盡讓考官抽籤,她就有一半獲勝的可能。

雖然以初階大典目前的這抽籤,有沒有人做手腳很難說,但……姜元元看了一眼身邊神情凝重的少年,到時候姬嘉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抽籤的公平。

就像之前兵棋戰時那樣。

所以……

“看來,”姜元元看著臺上的嬴抱月篤定道,“這女子是將一切都壓到了這一半的可能上啊。”

不然他是真的不理解她有什麼好堅持的。

然而聽到這話,在這一半的可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姬嘉樹卻沉默不語。

“春華?”姜元元意外地看向他,“你難道不這麼想?”

姬嘉樹也想不到這個女子該如何獲勝,但說她是在押抽籤,他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臺下的陳子楚聽著周圍人的議論也覺得有些不對,但他覺得不對的是最先提出這個猜測的拓跋尋語氣不對。

與其說是恍然大悟,他覺得拓跋尋說這句話的語氣更像是在試探。

陳子楚靜靜看向之前嬴抱月躲避杜思齊劍法時一直沉默的盲眼少年,眯了眯眼睛,“拓跋公子原來是這麼猜她的?”

“大家不都這麼猜嗎?”拓跋尋笑笑,“陳公子不這麼想?”

陳子楚聞言語塞,他心中雖有懷疑,卻無法斷言。

因為形勢如此,那個女子的境界如此,她面對的殘酷的真實如此。

趙光聞言也神情複雜的低下頭,他也不清楚她到底……

“趙光。”

然而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一個遙遠的男聲。

趙光一個激靈抬起頭,“二哥?”

李稷的聲音帶著風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趙光卻彷彿能從男人的聲音中聽出無奈的情緒。

“之前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嗎?”李稷在傳聲中問道。

“帶……帶了,”趙光攥緊袖子裡的一隻竹筒,“可這東西是用來……”

李稷在他耳邊,第一次微微嘆了口氣,“備著吧,應該用的上。”

“用的上?可她……”趙光愣愣抬頭看向臺上的嬴抱月。

“你是說覺得她會躲到最後?”趙光的耳邊傳來那個男人冰涼的聲音,李稷淡淡開口道,“怎麼可能。”

與之相反才有可能。

“她比這個賽場上任何一位修行者都有骨氣。”

李稷冰涼的聲音在趙光耳邊迴盪。

“她絕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

……

……

“命運……”

趙光怔怔重複著這句話,但不等他反問李稷這話的意思,會戰臺上就響起了淒厲的劍風!

所有人渾身一震,霍然抬頭!

就在眾人都在揣測臺上兩人意圖之時,會戰臺上杜思齊手持雙劍,發起了他的第三輪也是最後一輪攻擊。

面對境界比他低的對手,兩輪攻擊都未得手,已經深深刺到了這個少女的自尊心,這一次他速度極快,一上來就使出了最猛烈的手段。

“火樹銀花!”

看著半空中粲然炸裂的火花,臺下民眾驚呼道。

陳子楚抬眼望去,一切又彷彿是嬴抱月和葉思遠之前那場對戰的重演,火舞金蛇之後是火樹銀花。

但這一次不一樣,杜思齊使用了雙劍,火樹銀花本就是殺傷力極大的招式,雙劍使出來範圍更廣,所到之處無不席捲,熱浪滔天,簡直就如同……

“就像風火輪啊。”嬴抱月輕聲開口。

臺上臺下的人聽不懂她的意思,而面對陳子楚的雙劍,她足尖一點,往一邊火光稍弱的角落而去。

“果然閃躲了!”臺下有人大喊,“這女人果然想拖延下去!”

許多人都為之前猜到了她的意圖而沾沾自喜。

面對杜思齊比之前第二劍聲勢還要猛的第三劍,那個女子能做到的果然只有避其鋒芒!

“果然是少年銳氣啊……”高臺上夢陽先生睜開眼對杜思齊讚賞道。

在所有人眼裡,有銳氣的一直是杜思齊,而那個少女根本沒有絲毫鋒芒。

嬴抱月的身形已經到達了會戰臺的角落,那裡是杜思齊的雙劍沒能波及的地方,看著那個少女即將再次躲掉杜思齊的攻擊,有修行者蹙眉道。

“就知道躲來躲去,這場對戰要什麼時候才結束……”

“那女人真是一點鋒芒都沒有……”

眾人說話之間,嬴抱月的身形已經完全深入了會戰臺的一角

然而看著嬴抱月退去的方向,高臺上姬嘉樹卻瞳孔一縮。

“不對!”他驟然開口。

“春華?”姜元元被嚇了一跳愕然看他,然而姬嘉樹已經無心其他。

姬嘉樹猛地探出身體,向半空中伸出手去,“別去,那是陷阱!”

陷阱?!

姜元聞言渾身一震。

然而就在這時臺上的嬴抱月已經完全躲過了杜思齊雙劍揮出的火樹銀花。但與此同時,她也從會戰臺中央被逼至東北角,身體兩邊就是臺邊緣的石欄杆。

臺下眾人就這樣看著前秦公主又躲掉一劍,杜家公子又一劍落空,發出一陣唏噓。

又是和之前那兩劍同樣的結局。人們臉上都有些不耐煩,看向杜思齊露出不解之色。

“這杜公子的雙劍也沒傳聞中的那麼厲害嘛……”

“居然又被躲過了……”

“這應該怪前秦公主故意拖延吧……盡會投機取巧……”

“這要打到什麼時候?還真是奔著抽籤去的……那還打什麼打上來就玩運氣唄。”

第三劍看上去已經結束,整場對戰的進度卻沒有任何改變。

然而。

就在眾人唏噓不耐之時。

就在這時,劍勢已經用盡,又被嬴抱月躲掉一招的杜思齊的嘴角,卻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臺下陳子楚不經意地一瞥,忽然瞥到那個明明已經失敗少年低頭嘴角露出的笑。

他後背忽然一涼,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劃過他的雙眸。

只見劍勢用盡的杜思齊忽然抬頭,向退至角落的嬴抱月擲出了手上的長劍!

而就在這個時候,陳子楚終於讀懂了這一切。

讀懂了這個陷阱。

所謂的第三劍所謂的雙劍齊出,這一切的一切從一開始都是杜思齊為那個女子設下的陷阱!

杜思齊的第三劍不是落空了,而是那一招火樹銀花,他使出根本就不是為了刺中嬴抱月,而是為了逼她躲避。

陳子楚在這時,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杜思齊會那麼多人稱作為天才。

這個小少年從一開始就預設了那個女子的行動,他知道她會躲避到他劍勢之外,於是才使出了那麼大範圍的劍招,只是為了將她逼到會戰臺的角落!

在會戰臺中央,嬴抱月可以憑藉她的敏捷前往任何地方,但在三面被包圍的臺角,那個女子能夠最快行動的方向只有兩側和前方。

此局,當為甕中捉鱉。

會戰臺外有大陣,她連踩上欄杆都做不到,所有活動範圍都被限制在一個窄小的三角內。

杜思齊擲出的長劍快如離弦之箭,以那個女子的反應速度也許她能躲開第一把劍。但一旦她閃過,一直觀察著這一切的杜思齊就能在她躲避的瞬間判斷出她下一刻身體的位置!

而杜思齊……

他有兩把劍!

此為死局。

為那個女子準備的死局。

臺上杜思齊笑著摸上手中第二把劍。

下一刻。

血花四濺。

會戰臺下。

響起沖天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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