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檻外少年神情認真。

門檻內少年們神情驚恐。

“賀蘭公子?你說什麼?”

看到賀蘭承出現在門檻外,正端著飯碗吃飯的歸辰第一反應放下筷子就想去摸靠在桌邊的劍,結果他劍還沒摸到手,賀蘭承就說出了要反水的話。

之前在青淖山被這人追殺的記憶還歷歷在目,看到他歸辰頭皮一炸就想擋到嬴抱月身前。

北寒閣大弟子賀蘭承,因為前秦公主嬴抱月的緣故在醫毒戰中輸得一敗塗地,這是今日丹陽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勁爆訊息。如今這訊息的主人公私底下找上門來,一般人只能聯想到尋仇。

卻沒想到他是來投降的。

屋內其他坐在桌邊的少年們也神情各異。清安院是姬清遠和姬安歌的住所,這間小院裡的原住民裡等階最高的修行者不過等階七。

賀蘭承是等階六,如果真想魚死網破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如果有什麼能讓屋內少年們稍微安心一點的,就在於今日等階六的樓校尉雖然不在,但屋內此時還有另外一位高階修行者在。

訊息靈通的北寒閣恐怕也沒料到這件事,剛剛說完要投誠的賀蘭承直起身看到嬴抱月身邊坐著飲茶的那個少年,身形頓時僵硬了一瞬。

歸辰握緊手中劍柄,看向桌對面另一個端著瓷杯神情驚訝的少年。

之前聽說有修行者前來拜訪,之所以沒問是誰就放人進來,其實就在於今天更早的時候,清安院就率先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著坐在桌邊的某位等階五修行者,歸辰微微舒了一口氣。

今早嬴抱月在清安院下廚,在府內散步的姬嘉樹也碰巧散到了他大哥院門口,然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就順水推舟留下了用早膳。

卻沒想到這順水推舟,此時居然還派上了用場。

“之前只聽說前秦公主在國師府住在姬小姐的院子裡,卻沒想到春華君居然也在。”賀蘭承看著桌邊那位少年,只得再次微微欠身行禮。

“晚輩見過春華君。”

雖然姬嘉樹的年紀比他小,但按照修行界規矩,境界高的修行者就是前輩。北寒閣是全大陸最看重這條規矩的地方,賀蘭承從小耳濡目染已經成了習慣。不管尷尬與否,在姬嘉樹面前他都必須執晚輩禮。

“賀蘭公子不必多禮,”坐在嬴抱月身邊的姬嘉樹神情也有些微妙,“我只是碰巧來大哥的院中看看,沒想到居然有緣遇見賀蘭公子。”

“只不過……”姬嘉樹看著賀蘭承的神情認真起來,“公主殿下在國師府內住在哪是我們姬家的私事,不知賀蘭公子又是從何處耳聞?”

“這是……”賀蘭承神情一僵,下一刻撥出一口氣,“姬公子,這事在丹陽城內早已傳開,我不過碰巧聽到,要追究來源恐怕需要你親自去查了。”

姬嘉樹眸光一頓,卻只見賀蘭承站直身體直直看向坐在桌邊的嬴抱月。

“在下對公主殿下已經並無惡意,昨日諸位看過個人戰應該能明白,此次前來並不是來尋仇,是來投誠。”

姬嘉樹聞言眸光一頓,歸辰本想要拔劍的手也有一瞬的遲疑。

賀蘭承昨日在青淖山內的確率人搶奪過嬴抱月的藥材,但在之後的試藥環節,他在嬴抱月的幫助下撿回一條命後,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承認了搶奪藥物一事,還提供了證據,的確不是還想和她作對的樣子。

看到他當時的舉動,一般的修行者都會對他改觀。嬴抱月對他算是有恩,而北魏聖女阻止嬴抱月送解藥給她,不惜將他當成棄子使用,被如此對待是個人也會反水。

賀蘭承想要背棄北寒閣並不奇怪。

歸辰歸離姚女官幾人聞言神情放鬆下來,但姬嘉樹和姬清遠面上卻沒有什麼變化。看著這對不簡單的兄弟,賀蘭承向前一步,看向嬴抱月和屋內眾人尤其是姬嘉樹笑了笑道。

“我知道驟然變換立場不易被相信,但有春華君在我又不能把公主殿下怎麼樣,能讓我先進來嗎?”

賀蘭承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姬二公子不在這,我也不能把公主殿下你怎麼樣吧。”

他可沒那個本事。

昨天,他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

雖然只是等階七,但這女子的本事多到難以想象。他能打敗她的場合,現如今恐怕也就是隻有一對一且不能使用其他手段和地形的擂臺對戰了吧。

聽懂了賀蘭承的話語中的肯定,姬嘉樹微微一怔。

“奉承我也沒有什麼好處的,”而這時屋內響起一個平靜的女聲,賀蘭承一怔看向終於再次開口的嬴抱月。

說實話她的平靜已經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雖然昨日他已經見識過這個女子的冷靜,但他自認為這次提出的事對她的幫助應該很大才對。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北寒閣如今是這個女子想要成為榜首的最大阻礙,他如果能成為她的內應,顯然能大大增加這個女子的勝算。

之前他說了那麼多,明明是與她今後命運息息相關的事,但屋內只有她反應最為平淡。

不管他說的話能不能相信,至少都值得探尋,更何況他明明有那麼明顯的反水的理由,但她卻問都不問一句,實在令人費解。

“我可不是在奉承,我說的都是實話。”賀蘭承看向嬴抱月笑了笑道,“包括最初的那一句。”

“也就是說,你準備背叛北寒閣?”嬴抱月看著他淡淡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不是我想背叛北寒閣,”賀蘭承注視著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雙眼,聳了聳肩,“是北寒閣先拋棄了我。”

下一刻他正色道。

“如果我有的選,我絕不會背叛北寒閣。”

“你!”歸辰聞言瞳孔一縮,再次握緊了劍柄,但之前神情嚴肅的姬嘉樹和姬清遠卻微微一怔,減輕了不少懷疑。

賀蘭承這話不像要背叛的人說的話,但正是這樣的話才更具真實性。

正如他所說,他沒得選。

“北寒閣已經不會再信任我了,”賀蘭承靜靜道,“這麼下去什麼時候被當做廢物處理掉都不奇怪。”

“我也是人,想要謀一條生路。”他靜靜凝視著嬴抱月,“正如昨日在醫毒戰上我和你說的那句話,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想死。”

“我能以我之後修行者生涯的全部前途起誓,這句話絕無虛假。”

歸辰聞言一怔,看著門檻外男人認真的面容,握著劍柄的手微松,這的確不像假話。

姬嘉樹和姬清遠臉上的戒備也減少了不少。

看來賀蘭承想要反水投誠這邊的話應該是沒問題……

“這句話的確不是假的,但其他的東西,還是等你能好好說話時再說吧。”

然而就在這時,坐在桌邊的嬴抱月在賀蘭承身上看了兩眼,忽然開口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歸辰沒有明白,一邊的姬嘉樹等人也沒有,而就在這時嬴抱月忽然放下碗站起身來,看了賀蘭承一眼,轉身走入房內。

眾人摸不著頭腦,卻只見嬴抱月走到屋內拿出了一個布包,拿到桌上攤開,隨後向賀蘭承招了招手。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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