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要去哪?”

楚彥帶著嬴抱月等人再次返回地上,沿著破敗的禪房之間的道路向前走去,望著越來越偏僻的道路,姬嘉樹忍不住問道。

楚彥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直到姬嘉樹又問了一遍,他才強忍著怨氣道。

“還能去哪?自然是去找某人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某人?”

姬嘉樹看向楚彥的身後。

嬴抱月默默跟在後面,也不說話,對於楚彥的抱怨充耳不聞,只是專注地凝望著前路。

她的眼神很平靜,有如月光。

現在還是大白天,但禪院的上空終年被霧氣所籠罩,日光穿過雲霧後變得慘白微弱,有如月光一般。

楚彥察覺到背後少女寧靜的氣息,不免心浮氣躁。他等待多年的夙願明明就快實現了,偏偏因為嬴抱月的顧忌,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實現的機會。

他怎麼會不知道帶嬴抱月進入地下暗室有覆滅禪院風險?

可那又如何?

夜長夢多,誰知道去見了杜子卿後會遇見什麼?

誰能保證下次他們還有這樣的機會?

剛剛順利將她帶到暗道前還沒遇到任何阻礙,這原本就像是做夢一樣好運,結果嬴抱月卻硬生生浪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能說他和嬴抱月是完全兩種人。

他為了實現的自己的目的,哪怕自己死後洪水滔天都絕不後悔。

偏偏嬴抱月不是。

“沒想到,你們會將杜子卿真的也囚禁在這裡。”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嬴抱月望著眼前逐漸熟悉的景象,終於開了口。

雖然只來過一次,當初還是裝在棺材裡抬來的,但她還是認出楚彥帶他們走的,正是通往禪院刑堂的路。

“哼,我也把不準會不會在這裡。但我們禪院本來就只有一座刑堂。”

楚彥在刑堂旁的一座破敗小屋邊停下,淡淡開口。

“如果不在這裡,那就只可能在禪主的住處了。”

雲中君的住處?

嬴抱月腳步微頓。

“不過我覺得,杜子卿大概還沒到那個級別,”楚彥回頭冷冷瞥了她一眼道。

能被關進雲中君住所的,可不是一般人。

嬴抱月目光閃了閃,“你們禪主的住處,難去嗎?”

“你想去?”楚彥停住腳步,看嬴抱月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般。

不對,這個女人本來就是瘋子。

畢竟正常人哪裡會有這樣的想法。

“禪主的屋子難不難去我不知道,”楚彥眯起雙眼,“但這世上,應該還沒人去過。”

“你這就是胡說了吧?”

沉默了一路的陳子楚終於忍不住插嘴道,“難道你們禪主從來不召弟子去見他麼?”

“召見弟子?”

楚彥大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啼笑皆非的事。

“一般的弟子可沒資格見到他。哪怕我們這些長老,最多也是在佛堂才能見到禪主的化身。”

“化身?”

嬴抱月眉梢微挑,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稱呼。

“就是一尊金色的佛像。”

楚彥平靜道,“禪主不會和人直接見面,有什麼事情都是透過那座佛像通知我們。”

陳子楚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這習慣可真夠奇怪的。”

他從小隻聽說過八獸神會透過分身和人對話。雲中君一個大活人為什麼要搞得這麼神神叨叨的?難道因為這個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不過在我們院中,還是有兩位人物和禪主的真身交談過的。”

楚彥沉吟一聲道。

“等等,你之前不是說沒有人見過他嗎?”嬴抱月微微蹙眉。

“你聽我說完那兩人是誰就明白了,”楚彥目光復雜了一瞬,隨後變回滿面笑容,“是烏禪胥和淳于夜。”

嬴抱月呼吸滯了滯。

楚彥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他們兩人,現在真的能算作人嗎?”

嬴抱月沉默了。

被雲中君的眼珠寄生的烏禪胥和被白犬神的腦袋寄生的淳于夜,的確很難說還算是完全的人類。

“你們現在也該明白,見到禪主對於我們禪院弟子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了吧?”

楚彥目光幽深地掃了姬嘉樹一眼,“小子,能將人變得非人的人,你覺得還算是人嗎?”

姬嘉樹後背發涼。他知道楚彥是在回答他之前所問的長老為什麼不想成為禪主的問題。

“小子,我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為了榮華富貴可以不擇手段,”楚彥意味深長道,“但再高的地位,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如果說禪院是怪物的巢穴,那麼掌管此處的禪主就是其中最大的怪物。

與鬼神同舞之人,最終也會變成同樣的鬼神。

楚彥目光再度陰沉了下來,“這是個邪門的地方,和這個地方生息與共的人,也必然不再是人。”

禪主,是比禪院更為邪門的東西。

他並不怕死,卻怕自己變得不人不鬼。

楚彥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姬嘉樹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他盯著眼前青年瘦伶伶的後背,皺起眉頭。

這個人既然那麼害怕雲中君,那他冒險帶嬴抱月來禪院挖雲中君的牆角,就不怕雲中君懲罰他麼?

以楚彥的背叛之舉,雲中君回來後,恐怕第一個就會把他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好了,看守出來了。”

楚彥往屋外掃了一眼,“我去打發了他們。”

“看守?”

姬嘉樹這才明白楚彥為什麼帶著他們在這個小屋裡停留,居然是在等看守出來。

“刑堂是闖不進去的。”

楚彥輕笑一聲,“只能人換人。”

刑堂內有傳音陣,只要有人靠近就會示警,看守會出門檢視。

看守身上會帶有符咒,想要進來的人必須取得看守身上的符咒才能進入,否則會被刑堂內的誅心陣法絞殺。

“等等,那被關進去的人呢?”

陳子楚在一邊聽得暈乎乎的,“難道每個關進去的人都也配一個符咒?”

“他們沒那個好的命,”楚彥淡淡道,“他們會被灌一碗符水,喝下去後進入刑堂,陣法不會絞殺他們的肉身,但會讓他們一直遭受噬心之苦。”

嬴抱月袖子下的手指攥起。

同時她心中浮現出一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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