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男人嘆出一口氣,緩緩翻了個身。
嬴抱月眼睛睜大,緊盯著他身上蓋著的那件衣裳。
好在那件黑衣還是好好地蓋著,李稷只是在那件衣裳下翻了個身。
他這麼一翻身,雙肩都露了出來,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下,看上去就像他蓋著衣裳在睡覺一般。
事實上他雖然呼了口氣,卻依舊沒有睜開雙眼,不過是從趴臥換成了仰臥,安穩地闔目而眠。
“李稷?”
嬴抱月有些無奈,但從氣息上來看,人好像是沒什麼問題,可為什麼不管她怎麼叫,這人就是不醒呢?
她蹲下身,近距離注視著酣睡著的男人。
她好像還從未見過李稷睡得這麼熟過,這人到底幹了什麼?難道跑了個馬拉松嗎?
等等,跑?
聽著李稷淺淡的呼吸聲,嬴抱月忽然目光怔忡。
跑長跑雖然是玩笑話,但李稷此時的模樣的確像是劇烈運動到精疲力竭後睡著的感覺。
可他身上的真元卻並沒有枯竭之感,只是肉體和精神顯得非常疲勞。
嬴抱月定定望著他臉上的那張藏住所有的面具,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夜裡,李稷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幹了些什麼?
眼前的男人彷彿什麼都察覺不到的沉睡著,毫無防備。
嬴抱月望著他,伸出手,緩緩探向他的臉。
就在她的指尖觸及冰冷的青龍面具之時,一隻溫暖的大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嬴抱月的手臂顫了顫,低頭看向身下的人。
李稷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眼神疲憊,但望著她的目光溫和明亮。
他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慵懶,“怎麼了?”
嬴抱月望著他的眼睛,“你再不醒,我就準備乘人之危,揭開你的面具。”
“騙人,”李稷淺淺地笑了一聲,“你不會這麼做的。”
嬴抱月面無表情,“你怎麼知道?”
“畢竟這是我的夢,”李稷笑了笑,“況且就算我不在做夢,抱月也不會這麼做的。”
之前在身體交換之時她尚且沒有這麼做,那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趁他之危。
“你倒是放心。”
嬴抱月無語地望著他,“話說,你以為你在做夢?”
這人還沒睡醒啊?
“我難道不是在做夢嗎?”
李稷眼角笑意淺淡,含笑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他這次的夢想象還真是豐富,嬴抱月的肩膀上甚至還趴著一隻龍呢。
不等嬴抱月解釋,握著她手掌的李稷猛地一用力,她整個人被往前一拽,猛地跌倒在他的身上。
“李……稷?”
趴在李稷的胸口上,嬴抱月目光一怔。
這人怎麼了?
然而下一刻,她聽見胸膛下李稷的心跳聲忽然加快,嬴抱月微微抬眼往上望去,看見李稷原本滿是笑意的目光忽然凝住,望著她的眼神逐漸變得震驚。
隨後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背上,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愕然。
嬴抱月知道他在看什麼,一時間好氣又好笑。
就在李稷把她拽向他的時候,她肩膀上的小應龍受驚之下躥到了她的背上。所以他們現在的體位就是,她趴在李稷身上,小龍趴在她身上,她成了三明治裡的餡。
看著李稷的眼神漸漸變得正常起來,嬴抱月嘆了口氣,“醒了?”
“唔,嗯……”
李稷含糊應了一聲,目光凝重,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他這下不醒也被嚇醒了,可問題是,他醒來後面對的這是什麼一個情況?
他剛剛在不清醒的情況下都幹了些什麼?
察覺到身下男人的身體瞬間繃緊得宛如一張弓,嬴抱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能放我起來麼?”
她爬起來是容易的,但李稷還緊緊攥著她的手掌。
“抱、抱歉。”
李稷鬆開手,嬴抱月用手臂撐著他身體兩側爬了起來。
看著身邊的女子翻轉身體爬到一邊,李稷目光微凝,“剛剛我……”
“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嬴抱月回過頭看著他,笑了笑,“難得看到你睡得這麼熟。”
李稷一怔,渾身的熱度倏然降了下來。
他躺在地上,靜靜望著嬴抱月那雙清明澄澈的雙眼。
半晌後,他點了點頭,聲音平淡。
“嗯,我是睡迷糊了。”
一切都只是一個夢,也只能是一個夢。
“總之,你人沒事就好,”嬴抱月拍拍身體站起身來,“之前湖底天翻地覆,我一直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事了。”
“之前……”
李稷目光一凝,“我之前在湖底發生震動之時被捲入了一個漩渦,再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可能是昏過去了吧。”
什麼都不記得了?
嬴抱月一怔。
她看向李稷身邊灑落著的衣物碎片,說是被漩渦擊碎成如此模樣,倒也能說的過去。
“那你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李稷愣了愣,“看見和聽見是指……”
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嬴抱月肩膀左側上,原本趴在她背後的小龍正抓著她的衣裙吭哧吭哧往她肩上爬,實在是令他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抱月,”李稷苦笑道,“在那之前,你能先解釋一下,你肩上這個是個什麼東西嗎?”
“哦,它啊,”嬴抱月若無其事地瞄了一眼,“它這個模樣,你不覺得熟悉嗎?”
“熟悉……”
李稷眼神一言難盡,模樣說熟悉倒也真是熟悉,畢竟他之前與之戰鬥過。
這小龍的外形和應龍神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下子縮小了許多……
不會吧……
李稷心中浮起一個猜想,聲音苦澀,“抱月,它不會是……”
嬴抱月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似乎的確是第一次見到小龍的模樣,目光閃了閃。
“就是你想的那個可能。”
“之前湖底的震動是應龍神引起的,一個黑影在應龍神自戕之前阻止了祂,應龍神的神軀被毀,最後只剩下了它。”
嬴抱月拍拍肩上的小傢伙,“我之前還以為應龍神死了,但就在找到你之前,先找到了它。”
“原來是這樣……”
李稷目光復雜,嬴抱月只是隻言片語,但他卻彷彿能看見當時毀天滅地般的場景。
“對了,抱月,你說的那個黑影,是什麼?”
李稷緩緩坐起身,正準備站起,嬴抱月一驚。
“喂!你等等。”
李稷身上蓋著的那件黑衣,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