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聲音無比冷靜,但蘊藏著濃濃的殺意。
只要他一著回答不慎,她恐怕就會立即暴起。
遠處李稷和姬嘉樹的氣息已經發生了波動,應該已經醒來了,黑衣人眯起雙眼,在心中嘆了口氣。
“你可別喊啊,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男人輕嘆一口氣,拉下了臉上的面罩。
明月從烏雲中掙脫出,照在男人蒼白俊美的臉上。
望著那張臉,嬴抱月一愣。
她之前睡得正香,睜開眼卻發現有一雙眼睛正在黑暗中盯著她,嚇得險些心跳停止。
李稷就在不遠外,卻沒有事先發現此人,這人能如此悄無聲息地摸到他們跟前,讓嬴抱月如臨大敵。
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人。
石塊後傳來拔劍出鞘的聲音,李稷和姬嘉樹都站起了身,看見站在嬴抱月面前的男人,也都愣住。
“楚長老。”
嬴抱月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換了一身夜行衣的楚彥,“你大晚上過來,有何貴幹?”
這人難道是後悔了,準備趁著夜色,再次幹掉他們所有人?
“楚彥?”
淳于夜也醒來了,望著遠處換下禪院裝束的男人,皺緊眉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這什麼打扮?禪院長老最近還要兼任殺手麼?”
楚彥略顯尷尬的一笑。
“嗯……什麼?怎麼回事?那是誰啊?”
草地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陳子楚等人也醒來了。眾人先是嚇得大叫了一聲,旋即望著楚彥目露疑惑。
被一圈人圍觀,楚彥更加尷尬了。
他輕咳一聲,掛起微笑的面具,“前秦公主,不要誤會,在下此次前來並無惡意。”
大晚上的,蒙面穿著夜行衣,悄無聲息地摸進來,偷看她睡覺,然後和她說他並無惡意。
嬴抱月面無表情,這人以為她傻嗎?
她原本不想給楚彥看到小龍的模樣,這下也被這傢伙給看去了,他還能怎麼解釋?
李稷和姬嘉樹聽見楚彥的狡辯更是面露慍意,李稷眯了眯眼睛,大步走來。
楚彥徹底無奈了,他嘆了口氣,凝視著嬴抱月的眼睛,“前秦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抱月!”
李稷此時已經走到距離嬴抱月不到一丈的距離,聽見楚彥這離譜的要求,頓時目光一凝,“抱月,不可……”
嬴抱月原本有些猶豫,可就在李稷叫住她的前一瞬,她忽然看清了楚彥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眼前男人的眼神異常的認真,帶著孤注一擲和無可奈何。
清澈得完全不像一個禪院弟子。
嬴抱月有一瞬的恍惚,深吸一口氣,“好吧。”
“抱月?”
李稷愕然看著她的背影。
“沒事,阿稷,嘉樹,我去去就來。”
嬴抱月收劍入鞘,抱緊懷中的小龍,“放心吧,我帶著它去。”
“它……”
楚彥這時才看清了嬴抱月懷中抱著的那個東西,雖然他之前有所猜測,但看見實物的時候還是受到了絕大的衝擊。
“楚長老,你說借一步說話,是為了不被其他人聽見對吧?”
楚彥點頭。
嬴抱月拍拍小龍的腦袋,嘴角含笑,“它不是人,我帶它去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個……
楚彥心情有些複雜,但只能點頭,“沒問題。”
“抱月。”
李稷從後面抓住了她的肩膀,“你真的要……”
嬴抱月回過頭,看向他一笑,“沒事的,我有我兒子在呢,你們就放心吧。”
睡得正香的小龍這時剛好醒了,它揉了揉眼睛,“孃親?”
嬴抱月朝它笑了笑,“醒啦,抱好了,別掉下去了,娘帶你去個地方。”
小龍抬頭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似乎是讀懂了嬴抱月等人的情緒,朝孤身一人站在眾人面前的楚彥齜出一排小白牙。
“你這傢伙,想做什麼?”
楚彥不禁苦笑,他來這一趟真是冒了生命危險。
“我不要做什麼,只是想和你孃親說幾句話。”
楚彥無奈地看向嬴抱月,“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走了麼?”
嬴抱月點點頭,側目看向李稷。
李稷猶豫了一下,鬆開了她的肩膀。
楚彥雖然是天階,但有應龍神跟著,諒此人也不敢把嬴抱月怎麼樣。
嬴抱月朝眾人笑了一下,轉身跟著楚彥走下山坡,消失在密林中。
……
……
“說吧,楚長老,有什麼事?”
嬴抱月在林中站定,望向前方帶路的楚彥。
小龍像一隻八爪魚一樣攀在她的脖子上,玩著她的頭髮,給她帶來不少安全感。
如果說嬴抱月之前對此人還有所懷疑,那麼現在已經都快沒了。
畢竟大晚上折騰這麼一趟,如果只是為了殺她,那麼這個楚彥的手段和格局都未免太過低階。
她現在相信,這個人是真的有話要和她說。
可那是什麼呢?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楚彥轉過身來,神情複雜地望著她,“你認識一個叫杜子卿的人麼?”
月色透過樹林的縫隙,斑斑駁駁地照在地面上。
嬴抱月聽見這句話,瞳孔微微收縮。
片刻之後,她低下頭,“不認識。”
“我不是在打探情報,”楚彥深吸一口氣,嚴肅道,“禪院已經搞清楚了有關這個杜子卿的一切,不用我再多此一舉了。”
嬴抱月依舊沉默著沒有說話。
有些事即便面對信任的人也不能多說,何況眼前是她並不熟悉的人。
這個人到底是個禪院弟子。
楚彥在心中嘆了口氣,但他也知道她有這種反應十分正常。
“不管你認不認識這個人,我還是要和你說。”
楚彥目光嚴峻起來。
“杜子卿目前性命堪憂。”
嬴抱月心臟停跳了一拍。
“我這次被派往狼背山,除了我之外,禪主還外派了另一位弟子出去。”
“是誰?”
楚彥看了嬴抱月一眼,“烏禪閭。”
這真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嬴抱月握緊雙拳。
雲中君叫烏禪閭出去做什麼?
“烏禪閭負責剿滅這個叫杜子卿的人,”楚彥望著嬴抱月的眼睛,“我剛收到訊息,他已經成功了一半。”
嬴抱月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她眼前浮現出皚皚白雪上的兩座帳篷,帳篷裡有持節的老人,跳躍著的小孩,溫柔微笑的女人。
然而下一刻,這一切都被烈火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