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一下子就僵住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她眼前這個人果然是化蛇吧？
“阿音？”
她直直望著林書白不說話，對面女子有些慌了，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臉色，繼續喚道，“阿音？”
“你……”
慕容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冷不防問道，“昭陽郡主的生辰是哪天？”
林書白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還是老實地答道，“我一般都給她過七月初七。”
“沒錯，是這個日子。”
慕容音長長吐出一口氣，林抱月是個孤兒，生卒年不詳，查也查不到生辰是哪天，但林書白曾和她提起過，會在每年的七夕給徒弟過一次生辰。
這件事化蛇不可能知道，只有真正的林書白才會知曉。
“原來你真是林書白。”
“為什麼你總覺得我是假的？”林書白苦笑，“你這反應，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樣。”
慕容音盯著她的臉，“你原本覺得，我會是什麼反應？”
“要麼被嚇到要麼以為我在開玩笑要麼……”林書白端詳著她的表情，笑道，“把我一腳踹出去？”
她腦中亂成了一鍋粥，木木道，“我為什麼要把你踹出去？”
“因為我冒犯了你？”
林書白笑了笑，“不過只要你不以為我在開玩笑就行了。”
“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和你說。”
不巧，她真的剛就想把林書白這句話當成玩笑話搪塞過去。
“你……”
慕容音喉頭動了動，“你剛剛問那話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林書白望著她，目光澄澈，微笑道，“我想嫁人了。”
慕容音心跳停跳了一拍，但下一刻她咬緊牙關拽回神智。
“騙子。”
大騙子。
她深吸一口氣，“你明明和我說過這一輩子都不想嫁人。”
“此一時彼一時嘛，”林書白聳聳肩，“古人說三十而立，我三十了，該成家立業了。”
望著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女人，慕容音忽然心頭起火。
為什麼這個人能這麼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她卻在一邊一個人臉紅心跳，簡直像是被玩弄在鼓掌間。
“成家立業指的是男人娶妻生子，”慕容音冷冷道，“我們都是女人。”
“唔，這倒是個問題，”林書白沉吟道，“果然你還是想嫁人麼？”
她誠懇地望著慕容音，“那要不，換成你嫁給我？”
慕容音心臟再次停跳一拍。
該死。
她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你說什麼鬼話呢？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林書白想娶她？
“我本來是打算嫁給你的，”林書白攤手，“但娶妻對傳統女性而言，似乎是有點驚世駭俗？”
什麼叫傳統女性？說的像是這片大陸上有其他女子娶過妻似的。
再說了，她嫁給林書白就不驚世駭俗了？
慕容音之前從未想過，這世上居然有這樣一種可能。
她也從未奢望過，林書白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阿音？”
林書白打量著她的神情，忽然目光變得悲傷起來。
但大司命眼中的情緒稍縱即逝，快的讓慕容音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林書白輕嘆一聲笑起來，“果然，你還是想下山，好好嫁個男人，過正常的生活吧？”
什麼叫作正常的生活？
慕容音僵硬地開口，“我不喜歡……”
“嗯？”林書白耐心地問道。
慕容音閉上雙眼，淡淡開口，“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啊？”
林書白睜大眼睛，吃了一驚。
慕容音猛地睜開雙眼，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對這世間的所有人都不感興趣！”
“哦。”
看見對方似乎放下心來，慕容音心中莫名悲哀。
林書白的心情果然和她不同。
最初的震驚過去後，理智重歸，她也想通了林書白這番驚世駭俗言論背後的目的。
畢竟，她就算真的娶了林書白，在世人看來也並不驚世駭俗。
因為在世人眼中，後遼國師山鬼是個男人。
大司命會嫁的人，自然是個男人。
慕容音摸著自己平復下來的心跳，她看向端正坐在自己面前人，斂去眼中的所有感情。
“你是為了救我？”
林書白一怔，低下頭，“抱歉，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慕容音皺緊眉頭，“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這次的事不是我造成的麼？”
如果不是她無法下山露面給了人把柄，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攻擊大司命？
“你無需內疚，”林書白望向她，“這次的事雖看似因你而起，但終究還是因為我樹敵太多。他們總是會找到理由攻擊我的，沒有你，還有別人。”
林書白眼中露出一絲後怕，“如果你剛剛沒能從湖中上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那也是我自己選擇的，”慕容音不知為何無法直視她的雙眼，別過頭去淡淡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那對我而言是個好歸宿，你用不著管我。”
林書白攥緊了拳頭，“好歸宿嗎？”
“你真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苦笑一聲，“怪不得月兒堅持要我來找你，說她有不祥的預感，讓我趕緊來阻止你。”
“郡主她？”慕容音皺緊眉頭，“等等，她不知道我是女子吧？”
既然不知的話，林抱月難道還能猜到她會尋短見不成？
“她應該不知道，”林書白道，“但抱月自小對一些事就很敏感，尤其是在生死之事上，那孩子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麼。”
昭陽郡主林抱月……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慕容音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最不喜歡的女子，卻間接地救了她。
“阿音，你說那湖裡對你是個好歸宿，那這人世間，你真的沒有什麼留戀的了嗎？”
“如果你真的沒有，我可以把你再送回去。可是……”
林書白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你什麼人都不想見了嗎？什麼事都不想做了嗎？”
“我……”
林書白的目光太過明亮溫柔，彷彿能看到人的心底，慕容音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嘆了口氣，“倒也有那麼一兩個。”
“那就好。”
林書白長舒一口氣，微笑地望著她，“那裡面，有我嗎？”
這個人……
慕容音第一次覺得，林書白的個性是不是有點惡劣？
她別過頭去，“你到底想說什麼？”
“別走絕路，阿音，”林書白認真道，“事態還沒壞到無計可施的程度，還有法子可以解決。”
“那這就是你想的法子？”
慕容音狠下心腸，吐出了那四個字，“政、治、聯、姻？”
林書白微微一怔，隨後苦笑。
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解釋道，“這樣所有的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是啊，沒人覺得大司命會嫁給一個女人，甚至想都想不到這一茬。
只要她們大婚，昭告天下，那山鬼是個女人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是個好法子，就是委屈你了。”
她盯著林書白的眼睛，淡淡道，“不過和女人成親不算真成親，大司命大人也不算違背終身不嫁的誓言。”
林書白一愣，隨後望著她的眼睛不解道，“這算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