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下作
凌晨兩點。
筆記本的鍵盤聲戛然而止。
張勝上傳了第二章，修改完錯別字以後，便仰靠在椅背上。
他的精神亢奮。
但身體不可避免地有些疲憊。
《幹破蒼穹》，從八月份開始寫，到十一月下旬。
總字數已經突破七十萬字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堅持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進手機閱讀排行榜了，衝進玄幻前十了！”
“點選量目前排啟明中文網前二十，讀者留存率卻排在全站前十！”
“又破了，又增加了！”
“前九了，付費率，明天可以期待一下付費率了！”
“……”
Q狗上的編輯麒麟似乎比他更為亢奮。
每隔一段時間，都在播報著《幹破蒼穹》的成績。
張勝看了一眼成績。
心中並沒有任何波瀾，反而越發得平靜，在椅背上稍稍靠了一陣以後，便關上筆記本起身朝他的辦公室裡走去。
走廊裡分外安靜，柔和的燈光，映照著他的背影，將椅子拖得很長。
夏夜裡的蟲鳴聲到深秋以後，便漸漸澹了。
秋風襲來，涼意漸甚。
劇情……
文筆……
節奏……
《幹破蒼穹》前期並不算好，有借鑑曾經如火如荼的《鬥破蒼穹》。
後來，一邊寫，一邊思索，一邊堅持之下，從開始漸漸由不成熟，慢慢變得成熟……
有些東西，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點點地磨，一點點地成長。
但真正達到一定程度以後，它必然是不會被埋沒。
這很正常。
張勝走出了走廊，來到旁邊的實訓基地裡。
路過實訓基地的時候，張勝稍稍停了一會。
實訓基地裡依舊響徹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透著窗邊的燈光，隱約間，張勝能看到湯武光著膀子，正在熱火朝天地幫忙除錯機器、幫忙安裝……
不遠處……
張勝看到一輛輛大貨車停在路邊，工人們將一箱箱電瓶小心翼翼地用隔離箱打包裝好，然後放上車。
當裝滿車以後，叼著煙的司機踩上油門，將車運輸到校門口。
張勝看了一陣後，並沒有走進實訓基地，而是來到了【NC工作室】裡。
【NC工作室】裡空蕩蕩的，但關上門，依舊能聽到隔壁的吵鬧聲，湯武扯著喉嚨罵工人的聲音似乎異常的尖銳。
張勝走到旁邊的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卻在規劃著下一步的計劃。
………………………………
清晨。
一束陽光照在許博文的臉上。
許博文從睡夢中醒來，像往常一樣，穿好衣服，洗漱完後跑操、吃飯。
今天是他被關的最後幾個小時。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因為出賣了一些號碼獲利，然後被關了一個月。
但想通了一些東西以後，他又覺得很慶幸。
【海曙花園】那邊的住戶非富即貴，自己被關一個月，似乎還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段時間，他在局裡面學了很多關於法律的知識，知曉自己這種行為，最嚴重的會被判刑！
看到那條法律的時候，他驚得背後冷汗直冒。
他就是一個小保安而已。
如果這些人真的要玩他……
他估摸著這輩子都夠嗆。
還有最後幾個小時，自己就能自由了。
出來以後，有了桉底，別說在【海曙花園】小區了，就算自己再想繼續當保安，都不太現實。
很多東西一查就能查出來……
“一個星期，他居然真的讓一家店起死回生了，根據津城那邊發來的訊息，那家【宏大裝飾】雖然依舊在虧損，但虧損一天比一天小，不需要幾個月，那家公司就能達到收支平衡，這一招玩得妙！”
“這個時代，有能力的人很多，這很正常！”
“但他只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啊，做的事情，完全不像是一個學生，反而像一個老辣的企業家，這勢借得……”
“……”
吃完早飯，在辦理出獄手續的時候，他聽到了局子裡的議論聲。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
一個漂亮短髮的年輕女警一邊拿著資料，一邊跟旁邊稍微年長一點的女警聊著關於張勝的事情。
許博文聽了一會……
本來複雜的情緒，此時此刻變得更加的複雜了。
那一天……
張勝猶如一個冒失鬼一樣闖進了他的保安室。
他對張勝的印象並不算太好，甚至於，張勝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覺得張勝是在吹牛逼。
但……
僅僅過了三個月，一切都不一樣了。
三個月後……
一個一步步往上爬，慢慢走到了一個高處。
而自己則陷入低谷，未來既迷茫又彷徨，估摸著燕京這座城市，自己是呆不了了。
辦理完手續以後，局裡的警員們給許博文一袋蘋果、以及一些小禮物。
預示著接下來改過自新，平平安安。
走出局子以後，那種迷茫感越發的強烈了。
熙熙攘攘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是帶著異樣。
他有些緊張，情不自禁地扣上帽子。
當坐上地鐵以後，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明明大家都不認識，但那種異樣感，或者歧視感越來越強烈了。
他知道，這絕對是自己的錯覺。
但……
就算是知道又能怎麼樣？他控制不住那由內到外的情緒！
最後，他看到旁邊地鐵上小年輕們正拿著手機看小說……
下意識地，他也拿出手機看起了小說。
看小說至少能讓心中的不安感稍微好一點……
然後，隨便點開一個手機網站以後，他看到了一本熟悉的小說《幹破蒼穹》。
《幹破蒼穹》在手機網站，最大文字推的下面，並且旁邊標註了一個“火”字。
那是……
張勝的小說！
這本書依舊在寫，而且似乎越來越火了。
他翻了以前自己很喜歡看的盜版網站，也同樣看到了這部《幹破蒼穹》……
《幹破蒼穹》正放著首頁推薦，並且推薦詞上寫著【新神崛起，十萬追讀！】
放在那家盜版網站上推薦的書，從來都是大神之作，或者即將封神的現象級作品。
譬如，一年前，土豆的那一部《蒼穹之變》。
“你在寫小說？”
“對啊。”
“這玩意能掙錢不？”
“能掙啊！”
“能掙多少？”
“幾百萬吧！”
隱約間，他耳畔響起了第一次遇到張勝，看到張勝在用保安室電腦打字時候，他提出的疑問。
當張勝說寫一本小說，能賺幾百萬的時候，他在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彷彿在看一個荒謬的人，正在做一個荒謬的事情，甚至覺得那是一個小丑，而且極其突兀，絲毫沒有任何營養。
而這一刻……
他卻再難露出那種嘲笑的表情，反而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蠢鈍。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拿出手機看著其他小說……
以往的時候，他看到類似《超級保安》、《我的美女業主》之類的小說，他能代入到主角里面，跟著主角一起爽。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越看，越難代入主角，越覺得自己就是小說裡面的配角。
地鐵很快就到站了。
轉了個車以後，他回到了自己曾經住過的那間出租房裡。
正好遇到了房東。
以往還算熱情的房東，現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有些拘謹，然後拐彎抹角地跟他聊起了讓他搬家的事情。
房東應該是聽到了某些謠言……
他並沒有解釋，也並沒有爭辯，而是默默地低著頭，走進出租屋裡收拾東西。
出租屋很亂……
亂糟糟的。
被子因為一個多月沒有睡人，沒有曬太陽而發黴了……
不止被子發黴，甚至於其他行李都發出各種怪味，垃圾桶裡還爬滿了蟲子……
剛來那會，滿腦子都是想著闖蕩燕京，等以後賺了大錢以後，將房子給買下來。
後來漸漸地，他發現沒學歷的他，只能勉強當個保安，今年，自從公司招了一批大專生保安以後，保安也開始要學歷了！
大概……
回家以後，自己要被親戚朋友們戳死嵴梁骨。
但不回去……
自己能去哪？
就在收拾完東西，準備走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人……
手機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接了電話。
電話是劉開立打過來的。
“小許，出來了？出來怎麼不聯絡我，我白跑了一趟局子，正準備著幫你接風洗塵呢！”
“劉老闆……你……有事嗎？”
【森然整合灶】的劉開立在電話中，似乎分外的熱情。
熱情得讓他感覺到陌生，像極了曾經問他要資訊時候的模樣。
但劉開立這個人，許博文總覺得得防他一手……
“沒事，就是接風洗塵……”
“劉老闆，我不是小孩子，你犯不著這樣，我現在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嗎？”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隨後聲音不再熱情：“你現在很艱難吧？”
“是的，所以呢？”
“你來我這裡上班吧！”
“劉老闆，你這麼沒頭沒腦地突然說這些話，我可不敢答應……”劉開立的聲音讓許博文警惕。
“我跟你說實話吧，張勝不聲不響地帶走了我店裡的店長，我現在店裡亂七八糟……”
“然後呢？”
“我們都是被張勝害的，我可以給你一點錢，幫你提供就業崗位，只要你跟我說一些實話……”
“……”
劉開立話還沒說完，許博文就掛掉了電話。
他覺得現在的劉開立很危險，像一條隨時都會咬人，不折手段的狗。
他的電話又響起來。
他突然煩躁了起來。
“劉老闆，我告訴你，你不要讓我做這些下作的事情，我在局子裡，跟執法人員說的話，全部都是實話，是，我現在剛從那邊放出來，我現在也像一條狗，但做人要有良心……我就算窮死，我也不能害人……”
他一股腦兒地說了很多話。
電話那頭卻是沉默許久……
等他說完之後，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許哥，出來了？”
聽到那邊熟悉的聲音，許博文一愣！
那是……
張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