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從沒想過自己會和“滾蛋”這兩個字掛上鉤。

可現在,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你可以滾蛋了!

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黎冬難堪,羞恥,憤怒,無所適從,她一貫以來處理事情的那些圓滑手段在這裡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沒有人會聽她解釋。

就因為霍錦晏對她下了逐客令。

就因為霍錦晏。

黎冬沉了沉氣,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她再次看向眾人,“既然你們都已經認定了我不懷好意,那我也無話可說,我馬上搬出這家酒店,你們可以放心了。”

周夏忽然上前兩步,“搬啊,走啊。”

意識到周夏是想跟著她一起回房間,黎冬心裡更加屈辱,“周夏,你羞辱人也要有個度,我只是說錯了話,我不是小偷!”

“我也沒說你是小偷,只是作為朋友一場,我想最後目送你離開,結束這段孽緣,不行嗎?”周夏一臉無辜看著她。

黎冬氣得臉都青了,卻無法拒絕。

她只能硬著頭皮在前面走,而周夏哼著小曲兒跟在後面,心情愉悅的像是要去郊遊一樣。

兩人走後,餐廳安靜了下來,錦晏又吃了一塊蛋糕,看到她胃口那麼好,樓棣還以為那蛋糕會很好吃,於是也跟著吃了一塊。

可是太甜了。

樓棣像是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看得沐斕哈哈大笑。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周夏乘坐電梯下來了,她指了指大窗戶,淡淡道:“走了。”

沐斕走到窗戶跟前,沒一會兒,底下果然出現了黎冬的身影,酒店工作人員本想送她去下一個目的地,但被她拒絕了。

“因為有那些搶劫的事情,我就說她一個人,要不直接回中心城算了,她說她問心無愧,不怕鬼敲門,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也懶得白費口舌,就說那隨便她,後果自負。”周夏說。

錦晏:“別想了,點餐,吃完了午飯我們出去一趟。”

周夏頓時忘記了不開心的事,叫來了服務員,立即按照各人的口味點完了菜。

吃過午飯,幾人坐樓棣的車離開了酒店。

周夏:“我們要去哪兒?”

錦晏:“回你哥家。”

“啊,沐家?不會是沐珊告狀了吧!”周夏說。

其他三人都笑了起來,錦晏說:“告狀了怎麼樣,你還能咬死她?”

周夏笑了下,故作兇狠地說:“咬死是不能咬死的,太噁心了,但我槍法不準啊,我把他定到牆上,我就朝他射擊,就算打不死,也能嚇死他!”

錦晏三人:“……”

這辦法聽起來很不錯,可以實施!

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鐘才停下,映入幾人眼簾的是一片小型的樹林,透過錯落有致的樹木,從間隙中可以看到樹林背後別墅的外牆和高高的煙囪。

周夏問他什麼時候換的房子,沐斕說上個月。

其實是別墅建成已經很久了,只是上個月才正是入住而已。

幾人剛進入別墅,周夏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大廳裡隨處可見的都是沒有拆封的包裹,大到冰櫃冰箱發電機,小到整箱的醬油醋調味品,紛亂的物品堆了一山又一山,就連樓梯的臺階都沒放過,人能夠經過的地方只有幾條小道。

周夏感慨,“你是把整個超市都搬空了嗎?”

沐斕說還不夠。

周夏不解,外面又傳來了聲音。

沐斕:“這裡太亂,你們隨便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

外面是兩輛大卡車,沐斕指揮人將東西搬入別墅,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

結束後,沐斕回到別墅,接過周夏遞上來的水咣咣咣就一頓喝完了。

周夏又給他拿了一瓶,他這次沒喝,而是捏在手裡,又帶著錦晏他們去看了地下室。

“臥……表哥,你真把超市搬空了?不對,那是什麼,汽油吧?還有這車,你買這麼多越野車幹什麼?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瞞著我呢?”周夏敏銳地說。

沐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大家都知道的事,用得著瞞?”

周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但卻有些不敢置信,“你們這樣準備,難道這一次是真的?”

“哪一次不是真的?”錦晏反問。

周夏想了一下,“從我有記憶開始,就經常能聽到‘世界末日’幾個字,可那麼多預測的人,最後不是沒一個準的,到現在世界還好好的呢!”

錦晏:“世界好好的是對於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而已,而遇上了災難的那些人,他們的世界,早就已經塌了,一次又一次。”

周夏很聰明,一下子明白了錦晏所說。

正所謂時代的一粒沙,落到一個人頭上,那就是一座山。

可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謠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界末日竟然真的要來了。

錦晏:“一切事態的發展都是有跡可循的,就像是現在的末日,只不過說的次數多了,就像‘狼來了’的故事一樣,慢慢的就沒多少人願意相信了。”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大家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驚愕恐慌後,開始沉迷於安逸的生活,試圖用安逸麻痺自己,即便透過經驗和科學能夠判斷出即將會發生的事情,潛意識裡他們卻會刻意迴避,不願意面對現實,否則一旦他們開始正視現實,那就要繼續惶惶不可終日,就會離安逸越來越遠。”

“可是,可是這樣會葬送掉所有人的性命,會葬送一切!”周夏說。

錦晏:“但很多人會說,那又有什麼關係?對他們而言,與其為了一個猜不到結局的未來提心吊膽不可終日,或是殫精竭慮付出一切,倒不如把握當下,及時行樂。”

反正只要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他們就永遠只是旁觀者,麻木地看著一切發生。

直到某一天,刀子落到了他們自己的脖子上,他才會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原來曾經被他們當作熱鬧一樣看的被砍頭的人,竟然是他們自己。

周夏又想到了海鮮攤那裡發生的一幕。

她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害怕,身上的血液也跟著冷了下來。

看著她慘白的小臉,錦晏輕輕嘆了一聲,走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別怕,天會照常亮,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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