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在半山腰找到了正慢慢下山的三人。

明明很著急見到外公和妹妹,可當心心念唸的人出現在眼前時,他卻停下了。

一直跟著他的查爾斯還以為他沒發現三人,“少爺,老先生他們就在前面呢。”

謝鏡不做聲,只是靜靜的看著。

有那麼一刻,他也想學周鶴,不想走就藏起來,藏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爸爸媽媽那麼愛他,他們一定不會逼他回家去。

可他從來都是理性的,這樣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藏不了,躲不掉,留不下,捨不得。

很快老頭他們也發現了謝鏡,錦晏大聲喊小哥哥,謝鏡無法再偽裝冷靜,他知道他停滯不前的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

謝鏡快步跑著上了山,看到喻清棠抱著錦晏,就主動說自己可以背妹妹下山。

這一次,喻清棠竟然鬆開了手。

他說:“小心一些,看著腳下,慢慢走。”

謝鏡不敢置信地看了喻清棠一眼,對方卻沒看他,只是過去將之前老頭一直不肯給他背的揹簍取了下來。

而他自己還沒背上,揹簍又被跑上來的查爾斯拿走了。

一身輕的喻清棠便攙扶著老頭的手臂,低聲同老頭說等他答應了,過兩天陪老頭去其他鎮上義診。

謝鏡揹著錦晏,一路上都走得特別慢,想到什麼,他叫喻清棠,“小叔,能給我和妹妹拍張照片嗎?”

喻清棠沒拒絕。

他先是給謝鏡和錦晏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又讓老頭站到兩小孩身邊拍了幾張。

看到這一幕,查爾斯放下東西過來,“清棠少爺,你也站過去,我給你們四人拍一張吧。”

喻清棠:“謝謝。”

拍完照片,大家又開始趕路。

到了山腳下,老頭突然坐到了田埂上。

“累了?”喻清棠問。

他看著老頭,眼神像是已經看穿了一切。

而謝鏡眼裡則滿是愧疚自責,從機場回來的路上他偷偷問過爸爸,媽媽這次來到底會不會跟外公道歉,不道歉也行,她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跟外公說句話呢?

這個問題,最瞭解媽媽的爸爸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而現在,外公卻連他自己的家都不敢回去。

謝鏡心裡難受得不行,他剛要開口,就聽錦晏說:“爺爺累了,寶寶也累了,我也要坐草上面!”

老頭立即伸出手,可喻清棠怕他累著,連忙把錦晏從謝鏡背上抱下去,他自己先在田埂上坐了一下,等那塊地方的草被壓平了不扎人了,才把錦晏放了上去。

“爺爺,給我編個小兔子吧。”錦晏說。

老頭無有不應,立即讓喻清棠去找合適的草,然後很熟練地編了起來。

沒一會兒,錦晏手裡就多了好幾個用草編成的小動物,外加一個漂亮的花環。

花環是謝鏡送的。

喻清棠半蹲在她身邊,“寶寶今天真漂亮。”

錦晏故意不高興的瞪他,“寶寶哪天不漂亮?”

喻清棠連忙道歉,錦晏哼了一聲不願意理他,轉而抓著何老頭的手臂說,“爺爺,小叔這麼不會說話,去了大學可怎麼辦啊。”

“乖寶怕他不會說話得罪人,被人欺負嗎?”老頭問。

錦晏點頭。

老頭忍俊不禁,本想說“他不欺負人就不錯了”,但他太瞭解自家的孫女,於是說:“那就讓他學著好好說話,就不會得罪人了。”

錦晏用手指頭戳了戳喻清棠的額頭,“小叔,你要好好學習說話昂。”

喻清棠故作為難,“學不會怎麼辦?”

錦晏:“能學會的,你要勇敢一些,先學會面對。”

喻清棠表示自己受教了,“小叔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我們家的小老師。”

錦晏又看向老頭,“爺爺,天黑了,我們回家吧,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這次何老頭站了起來,他揉了揉錦晏的頭髮,下定了決心似的說,“回家。”

連小孩子都知道“面對”兩個字的含義,等著見女兒一面等了幾十年的他卻反而退縮了。

真是老了老了,膽量越來越小了。

他們一行人回到鎮上時,正好碰上了要去山裡的柳淙,看到他們,柳淙先給喻盛打了電話,“喻哥,何爺爺他們回來了。”

之後才說,“你們一直沒回來,喻哥擔心,但他和慕榆姐要準備晚飯,沒時間出去,就拜託我去找你們。”

何老頭說給他添麻煩了,柳淙嚇得往後退,“何爺爺您也太客氣了,這就一句話的事,你們趕快回家吧。”

雖說知道要面對,可到了門口,近鄉情怯,老頭又有些遲疑了。

“爺爺,有我在呢。”錦晏說。

謝鏡也牽住了老頭的另一隻手,“外公,我陪您。”

不管媽媽有沒有想通,他都不會忘記外公,以後他也會經常抽時間回來看外公的。

但進門後,喻清棠卻一把將錦晏抱了起來,還哄她說:“爸爸媽媽做飯呢,我們去幫忙好不好?”

何曉到底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可寶寶出生那天何曉在這個院子發的瘋,連帶著對小孩兒的咒罵,他卻是忘不了的。

讓寶寶到那麼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面前去,他不放心。

說不定何曉又覺得老頭對寶寶好是將對女兒的愛轉移到了寶寶這個孫女身上,平白怨恨寶寶。

何老頭本來就有此意,對喻清棠的做法也是十分贊同,“幫忙可以,別累著我們小乖寶。”

喻清棠說“知道了”,又深深地看了老頭一眼。

人是會傷心死的。

他們可以幫老頭做任何事,唯獨這個心結,他們無能為力。

但不管結果如何,他們這些家人,總會陪在老頭身邊,他們永遠也不會讓老頭傷心。

對上喻清棠的目光,老頭心頭一震,眼睛已經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果真是老了,越發像個孩子了。

他點了點頭,牽著憂心忡忡的謝鏡去了何曉的院子。

他們的身影剛消失,錦晏就輕輕地嘆了口氣,秀眉輕蹙,小臉上滿是煩惱,“唉。”

喻清棠看著她,又好笑又心疼,“小小年紀,嘆什麼氣。”

錦晏收回視線,將腦袋埋在喻清棠肩膀上,聲音低啞難過,“小叔,爺爺看起來好難過啊。”

喻清棠一怔,心口也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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