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打,且還是被打耳光,這種經歷是錦瑟以前從未有過的。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貴妃,眼神不像是看著自己的母親,反倒像是看著一個極其陌生的人。

她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面色猙獰,歇斯底里的瘋女人是一直以來無條件寵愛她縱容她的優雅溫柔的貴妃娘娘。

殊不知貴妃也和她一樣,從入宮開始,就從沒跌過這麼大的跟頭,從沒受過這麼大的屈辱,這次事情的發展,在她心底生出了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這種“不好”,讓她不安,讓她毛骨悚然。

偏偏她一心寵愛到大的女兒根本體會不到她的擔心,反而為一個賤人處處與她作對。

同在氣頭上的母女倆,各有各的心思,各說各的委屈,就是沒人肯後退一步。

而一向被嬌慣壞了的錦瑟,更是在將貴妃往日的錯處指責了一通後跑去找天子告狀了。

貴妃得知訊息,差點被氣暈過去。

另一邊,天子被成功挑撥離間,他正在思索貴妃母女的行事,外面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他都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誰這麼大膽子敢闖勤政殿?

天子剛抬起頭,就聽到總管太監喊:“紫霞公主,您可饒了奴才吧,陛下吩咐過,誰也不能打攪他。”

隨後是錦瑟的聲音,“本公主又不是你口中那個‘誰’,父皇立下的規矩,本公主什麼時候遵守過?不要把本公主與那些凡人混為一談。”

一聽這話,總管太監兩眼一黑。

他本來已經拼命阻攔了,可不管他怎麼明示暗示,錦瑟都油鹽不進,自認沒有什麼規矩能管教她,哪怕那些規矩是皇帝定下來的。

可現在陛下最聽不得的就是“仙人”和“凡人”這些個字眼。

而天子,果然在聽完錦瑟的話後沉下了臉。

他說的話不管用,他定的規矩同樣形同虛設,那他這個帝王,是不是果真如那些毒舌的大臣所說,是螻蟻呢?

……

中宮。

錦晏說:“母后不必擔心,乘影之前就替哥哥處理過傷勢了,也用了最好的藥,他的身體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剛剛吐血,不過是我使了一點小法術,看起來很嚴重,實則傷不到他分毫。”

皇后聽完放下了心,卻又感到很驚奇,“那太醫會不會看出破綻?”

“不會。”錦晏說,“別說太醫了,就算神醫謝冥在這裡,哥哥的身體也是已經千瘡百孔,無藥可救,只能一天天靠喝藥吊著命而已。”

皇后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錦晏這麼做的用意。

一個身體康健武力高強的太子,必然免不了各種明刺暗殺。

可一個行將就木本身就沒多少日子可活的太子,便不值得他們再花費大量的心血去策劃刺殺,他們只需做好一切準備,等著太子歸天就好了。

可那些人並不知道,所謂的太子傷重不過是晏兒所使的障眼法。

太子不會死。

太子只會靜靜養傷,等待收網的那一天到來。

知道太子無礙,皇后便也不擔心了。

沒一會兒,挽月進來了,“娘娘,您可安心了,陛下並未罰柳世子,聽聞殿下的病情後,還說柳世子自幼細心,殿下跟世子關係極好,便讓世子留在東宮照顧太子殿下了。”

聽上去,陛下似乎很關心太子,也很善解人意,但這種遲來的“善解人意”,是建立在太子殿下“病重難愈”的基礎上。

雖說皇家無父子,但如此迫不及待地期待兒子快死的帝王,只怕在歷史上也是少數。

皇后聽完,臉色並未有什麼變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一樣。

兒子和侄子都平安無事,她如今唯一擔憂放心不下的,只有女兒。

小小年紀,沒人庇護,卻習得了那麼了不起的本事,背後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她心疼錦晏,除了金銀玉器首飾衣裳這些,便想把各種好吃的東西都捧到女兒面前。

只是看著女兒乖巧地吃飯,她就會很滿足。

在挽月第三次上菜之後,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很小聲地說:“姑姑,國師大人在外邊求見。”

挽月一頓,讓小太監先退下,隨後不動聲色去請示了皇后。

上一次國師到中宮來,還是為了救公主殿下的命,這一次……

她才進去,就聽到筷子落到了地上,而皇后站在案前,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有誰來了嗎?”皇后問。

挽月:“回娘娘,是國師。”

她又奇怪道:“公主呢?”

皇后搖頭,“你剛出去,晏兒便說要出去見一個人,還說她很快便回來吃飯,讓我不要擔心。”

想到錦晏去見的人是國師,皇后心中更加不安,“晏兒和國師認識嗎?那時候她那麼小,還是說國師之前去見過晏兒?國師,他要如何?莫不是,他算出晏兒回來了,要送她離開?”

“娘娘,您別擔心,公主既然讓您放心,便不會有事。”挽月勸道。

可皇后如何能放心,她只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女兒。

“挽月,扶我出去——”

“娘娘,公主讓您等,您還是留在這裡等吧,不然公主殿下回來,找不見您,該有多擔心啊?”挽月說。

“……”

“當初國師既然救了公主,這麼多年又瞞著公主的訊息沒告訴陛下,想來他對公主是沒有惡意的,而公主亦不是什麼凡夫俗子,她既然說了會回來吃飯,知道您在等她,便不會爽約。”

另一邊,錦晏也在說:“抱歉啊國師大人,我答應了母后要回去陪她吃完那頓飯,吃不完,我不走。”

在她的面前,是長得一派仙風道骨模樣的國師大人杜子仁,錦晏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見他了。

似乎好像只要她離魂,總能見到這位神通廣大的國師大人。

看著錦晏一副無賴的樣子,國師眼底閃過淡淡笑意,“公主是怕我將你送回棲霞鏡嗎?我從未做過未經同意強行為之的事。”

“你敢說沒有?那我上次在魔界是怎麼回事?”錦晏說。

聽到她開始翻舊賬,國師表情更可樂了,“你都要被吃了,你還問怎麼回事?”

錦晏:“他們那是虛張聲勢,誰敢真的吃我?而且我有一種那些魔物好像挺怕我的直覺。”

國師:“……”

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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