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在相信。

永遠在懷疑。

即便是從小到大見識了各種複雜人性的雷科跟宋方他們,在這一刻,也被眼前的畫面逗笑了。

“雷先生,你還沒告訴我們,霍小姐他們到底是去哪兒了!”

“究竟是不是霍總派人來接她了?”

“霍小姐真的拋下我們了嗎?”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但真正露面的人卻沒幾個,說話的人都把自己藏得很好。

但即便如此,雷科還是從人群中抓了三個人出來。

他開口就說:“我只說一件事,我們家大小姐並沒有逃跑,也不會逃跑。”

“那她怎麼不跟大家說一聲?”一人小聲說。

雷科嗤笑了下,“生死攸關,時間有限,你要她留下來慢慢跟你們解釋說前面喪屍圍城,她跟兩個朋友是去引開喪屍,你們有誰信嗎?”

自然是沒有人信的。

霍家大小姐何等尊貴,竟然願意為了一群素不相干的外人以身犯險,這種話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她在作秀。

那人卻是不服氣,“就算這樣,說一聲總可以吧?”

完了還很小聲地嘀咕,“再說,我們也不知道喪屍圍城的事是真的假的。”

這人剛說完,腦袋就被雷科抽了一巴掌。

雷科沒用多少力,可這人卻被打蒙了,好半天他才問了一句,你憑什麼打人?

“是真是假,你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雷科說。

宋方已經指揮前面的車讓開了一條道。

宋方:“三位,請!”

機會擺在了眼前,可這三人卻都遲疑了。

他們猶豫彷徨,恐懼不安。

別說去看看真實情況了,就連往前邁一腳的勇氣都沒有。

半分鐘後,雷科冷笑了下。

他不再看那三人,而是看著後面的很多人,“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在質疑這一切,懷疑末世是霍總的陰謀,質疑大小姐的用意,但機會我已經給了,不僅針對他們三人,也包括你們,可你們誰也沒有動,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暫時不想鬧了?”

眾人:“……”

有人對雷科將他們的行為歸為“鬧”十分不滿,那是他們的正常訴求,理應得到合理的解答。

可三個出頭鳥還在前面站著,現在連頭都抬不起來了,他們就是不滿,也不願意當新的出頭鳥。

故而“鬧劇”暫時以大多數人的沉默收了場。

之後餘嵋他們過來,雷科給了餘嵋一個眼神,便跟宋方帶人離開了。

眼看著他們開車離開,又有人吵鬧了起來。

“雷先生他們為什麼也走了?”

“還說霍錦晏不是被她父親救走了,連貼身保鏢都撤走了!”

“不僅霍家的保鏢,撤走的人當中,還有葉家的人,那是葉家少爺的貼身保鏢!而且能力都很強。”

“我就說這些人為富不仁,我們還天真地以為他們真的有良心,會做好事,現在危險來了,還不是連裝也懶得裝了,只顧著自己逃生了!”

“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任他們擺佈嗎?”

“讓霍錦晏回來,不然我就不……”

這人才說了一半,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他的腦門上,“你就怎麼樣?不走了還是要如何?”

說話的是樓棣。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人,眼神冷得像是要殺人,而他現在所做的,也確實和殺人相關。

這人被嚇得懵了一下,很快就說:“我們只是在合理的質疑遇到的情況,你難道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樓棣嘴角輕輕扯動,露出了一個冷漠瘋狂的笑,“殺人滅口?”

男人不解地看著他。

樓棣收起槍,轉而一手扛槍一手拎起那人的領子,“你說得對,你們當中許多人說的都沒錯,你們遇到了問題,你們有質疑的權利,這是正確的……”

他的話讓很多人都皺起了眉。

儘管他們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但樓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卻讓他們很不舒服,甚至很是不安。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很快就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樓棣一把將那人拽起,用力一甩,狠狠將其丟到了寬敞的沒有任何阻礙的路口。

伴隨著那人吃痛的叫聲和絕望的哭喊,他對其他人說:“你們可以質疑一切,也有被別人保護了還嫌棄別人態度不好服務不行考慮不夠周全的權利,但你們別忘了,別人,並沒有保護你們的義務。”

其他人俱是一怔。

樓棣繼續說:“霍錦晏之所以願意讓你們跟著,僅僅只是因為她善良,她不想見到太多死人,因為她想要看到更多的人類可以活下去,而不是因為她有什麼必須要保護你們都活下去的責任和義務。”

看著人群中一張張絕望又彷彿突然醍醐灌頂頓然醒悟的臉,樓棣臉上閃過諷刺的表情。

他像是很喜歡欣賞這些人的無助絕望彷徨一樣,又無償地講述了一個恐怖故事。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再提醒諸位一句,我和我身邊這幾位,包括我們彼此認識的朋友,我們沿途所做的那些,為了保護你們做的一切努力,並不是因為我們有多善良,不是我們喜歡助人為樂,更不是我們時間多得沒處花,僅僅只是因為霍錦晏是我們最珍視的朋友,我們願意拼盡全力去構建她想要看到的美好世界。”

樓棣的聲音戛然而止,那一張張才幡然醒悟的臉上瞬間又掛滿了恐慌和躁動。

這話是什麼意思?

樓棣懶得再說,周夏接替他說了一句,“意思就是,什麼時候霍錦晏對人性失望了,不願意再‘多管閒事’了,那我們這些‘愛管閒事’的人,也會收起‘多管閒事’的心,到時候你們是死是活,或者說是變成什麼怪物,沒有人在意也沒有會管,那樣你們才會如願吧?”

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惶惶不安。

前面車旁,沐斕喊,“樓棣,夏夏,走了。”

周夏應了一聲,轉身拉上依舊冷著臉的樓棣就往車裡走去。

好心沒好報的事情她見過不少,但那些人至少還會做一些表面功夫,生怕自己被貼上一個忘恩負義的標籤,像這兩天所見到的前一秒受惠後一秒翻臉的大戲,還真是頭一次見。

晏晏說得對。

人性,可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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