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發生的一切錦晏並不知曉。

他們剛進外婆家所在的何家村,迎面就碰上了何家村最年輕的秀才公何書舟。

在“溫子然”出現之前,何書舟曾表露過錦晏的喜歡,何家也曾請媒人去過外婆家,想要透過外公外婆打探一下梅蕙娘和溫瀾的心思。

只是媒婆才上門,就被外婆給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一來錦晏年紀幼小,不論是他們老兩口還是溫瀾夫妻都沒有把她早早嫁出去的念頭。

二來,何家不適合錦晏。

何母性格非常強勢,何家裡裡外外都是她一手操持,也是她排除萬難拼盡全力供何書舟考中了秀才。

而何書舟是個孝順兒子,知曉何母的不易,他對何母也是惟命是從,從不忤逆。

何書舟如今不過才十八歲就已經考中了秀才,往後他還有著無限的可能,對絕大多數女子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可外公外婆依舊一口回絕了媒婆。

甚至都沒考慮過要不要詢問女兒女婿的意見。

因為沒必要。

何家這樣有強勢婆母且兒子又太過孝順聽話、娶個兒媳婦註定要被打壓受委屈的家庭,壓根就入不了溫瀾夫妻倆的眼。

雖然被拒絕了,可何書舟卻是沒放棄,他自從見了錦晏一面後就一直難以忘記,一心想要高中迎娶錦晏。

何母不忍兒子為情所困,為了不耽誤他讀書,便私下找機會試探了梅蕙孃的想法。

梅蕙娘直接說女兒還小捨不得女兒嫁人,想要一直養著女兒,何母一聽就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自認為兒子千好萬好,別說娶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就是配公主也不差什麼。

結果,反而是這個病秧子對她的兒子挑三揀四,橫豎都看不上。

這可戳了何母的肺管子了。

隨後她一改登門為兒子求親時端莊親和的姿態,改口說是村裡一個老鰥夫看中了錦晏的容貌,想讓錦晏做續絃,她其實是受人委託來說親的,直接就惹怒了梅蕙娘,當場就被梅蕙娘照臉抽了幾個耳刮子。

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

何母能因為提親之事不成就當場翻臉捏造謊言,難保背後不會再做什麼下三濫的勾當。

為了杜絕後患,梅蕙娘回去後又將事情告訴了外公外婆和溫錦暘。

外公外婆知道後就拿著殺豬刀上了何家的門。

而溫錦暘也在去書院的路上偶遇了何書舟,讓何書舟見識了一番徒手碎大石的厲害。

他警告何書舟,如果有任何損害妹妹名譽的謠言傳出,那“大石”就是何書舟的下場。

何書舟當場被嚇得尿了褲子。

自那之後,但凡和錦晏有關的事,何母都拒不參與,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而何書舟見了溫錦暘更是繞路走。

可錦晏這個當事人,卻被家人保護得很好,以至於她壓根就不知道何家提親這回事。

這次碰面,實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錦晏他們坐在馬車裡,壓根就沒看到外面有什麼人,是何書舟看見了溫瀾,被溫瀾聞言攝人的氣勢所嚇到,直接一腳踩空栽到了溝裡。

他叫痛的聲音引起了錦晏和溫錦暘的注意,這才發現了他。

幾道視線一對上,溫錦暘徒手碎大石的畫面和溫瀾殺人如麻的傳言同時在何書舟腦海裡響起。

他只覺得下腹一緊,隨後便臉色大變,急忙扯過衣袍遮住了鼠蹊部位。

溫錦暘一把捂住了錦晏的眼睛,隨後便放下了車簾。

溫瀾只瞥了何書舟一眼就收起了視線。

如此膽小如鼠之輩,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也做不成他的對手。

馬車從路邊駛過揚起一陣沙塵。

車轍聲遠去之後,何書舟才忍著痛慢慢從溝裡爬了出來。

他低頭往下看去,衣袍上果然有一塊很明顯的水漬痕跡。

想到馬車離去時溫家父子倆如出一轍的輕蔑眼神,一種不可名狀的恥辱爬上了何書舟的心頭。

與此同時,車簾揭起的瞬間錦晏那驚鴻一瞥,也讓他再也難以忘懷。

另一邊,溫瀾帶著梅蕙娘先回了家,錦晏和哥哥則去了外公家的肉攤。

隔了老遠,就聽到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跟人吵架。

原來是有人質疑外公的稱不準,說他缺斤少兩,藉此要白拿那塊肉,外公說當眾稱以證清白,那人又不願意。

錦晏拍了拍溫錦暘的肩膀,“哥哥,到你發揮的時候了,記住要以德服人!”

溫錦暘“嗯”了一下,上去便與用律法與人理論起來。

錦晏:“……”

她是忘了給“以德服人”四個字加上雙引號嗎?不然哥哥怎麼會將她的“物理超度”理解成言辭感化呢?

但“知識就是力量”這個真理在任何時候都是有效的。

外公用殺豬刀都無法威懾的流氓,竟然被哥哥三言兩語就給震懾住了。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放下豬肉跑了。

跑了!

了。

一看那人一走,外公立即便宜將剩下的肉賣給了替他說話的街坊四鄰,隨後高高興興領著外孫回了家。

“老婆子,看看誰來了……”

外公高興地喊著,一進門看到女兒和女婿都來了,頓時更是喜出望外。

他招呼了一聲就要去殺雞燉鵝,梅蕙娘忙攔下他,“爹,早上吃了過來的,孩子們都不餓,瀾哥給你買了好酒,您坐著讓他陪您喝上兩杯,一會兒我再給咱做飯。”

“就是,當著我乖外孫的面你動什麼刀子!”外婆嗔道。

外公笑呵呵地放下了刀。

他沒什麼別的喜好,平時就喜歡喝幾口,溫瀾給他帶來的都是上好的酒,老爺子一嘗就知道和自己平時喝的有多大差別,一下就捨不得放下酒杯了。

過了一會,陪外婆說話的錦晏提醒他,“外公,您這都喝了有半斤了,不能再喝了。”

外公咳了一下,不情不願道:“有嗎?我才喝了幾杯。”

“有,您每喝一杯我都數著呢!”錦晏說。

知道瞞不過外孫女,外公笑呵呵地說是最後一杯。

溫瀾忍著笑,“岳父大人,我敬您。”

他才舉起杯子,耳邊又傳來錦晏的聲音,“外公不能多喝,爹爹您也別喝了。”

溫瀾:“……”

岳父大人上了年紀也就罷了。

他正直壯年,竟也沒有喝酒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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