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做孽自有天來收,你手上不可沾染上這種人的髒血。”

方氏驚恐地抓住落蕊的手臂,連聲道。

“好,娘,我聽您的,您別擔心。”落蕊回握住母親的手,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天夜裡,一駕簡陋的青篷馬車載著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蓮姨娘去了林家的莊子。

落蕊思來想去,她便不要她的命了。

她才只漏出一點想要永絕後患的意思,母親便嚇得一天要看她八回,生怕她真做出什麼事來。

但那毒婦害得父母失和多年,害得母親傷心致病多年,還要毒殺母親和未出生的孩子,她又怎甘心讓她好好活?

林落蕊從來都不是聖母,有些人她始終不會寬恕。

兩天後,王慶生去了莊子上,帶著落蕊給他的一粒藥丸,趁機下在蓮姨娘的飯菜裡。

那是落蕊根據師祖的筆記所記,親手提煉出來的。

遇水即化,無色無味。服下不會傷人性命,只會讓人遍體生瘡,痛不欲生。

且瘡處整月不結痂,痂落之後也會留下滿身醜陋的疤痕,日日瘙癢難耐。

她要讓林文昌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再也生不起接她回來的念頭。

她要讓她日日生受折磨,直至老死在莊子上那間破舊骯髒的屋子裡。

師祖給她的筆記,本意讓她識毒解毒以求自保,她卻還是用在他處了。

小廚房裡沒有了鍾嬤嬤,落蕊也不敢再相信別人,便與王嬤嬤和幾個大丫鬟輪流給方氏做吃的。

蓮姨娘的事便如過路的雲彩灑了幾滴小雨點,幾乎沒有影響到方氏的心情,她依然每天好吃好喝地安心養胎。

落蕊和方氏當蓮姨娘是一堆讓人噁心的臭狗屎,打掃乾淨了,心情方舒暢。

林月芷的心裡卻烏雲密佈,陰氣森森。

這世間有那麼多人,卻只有蓮姨娘願意費盡心思為她鋪設打算。

為了她能代替林落蕊嫁進侯府,在方氏面前做小伏低,苦求她給自己嫡女的名分。

還不惜冒著被方氏懷疑的風險,洩露出林落蕊的身世。

如今她被林落蕊和方氏設計關押到莊子裡,她們母女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從此在這府裡,她和林月芙便如風雨中飄搖的小船般孤苦無依,再也沒有疼她寵她對她呵護備至的姨娘了。

她帶著林月芙去找過林文昌,把她從蓮姨娘身上學來的招數使了個遍。

可是不管是無語凝噎楚楚可憐,還是抱著父親的腿號啕大哭,林文昌都無動於衷。不寬恕蓮姨娘,也不同意她們去看她。

姨娘被關去莊子,沒有她的牽連,父親對她們姐妹的關愛遲早會淡薄,她們在林家的生活將會越來越難。

十四歲的林月芷,或許之前還有些稚嫩,但經此一事,她彷彿一夜之間成長起來了。

她帶妹妹到聽雪閣,跪在方氏面前,痛斥蓮姨娘所做所為,求嫡母不要因蓮姨娘而怪責於她和妹妹。

方氏嘆息。

“子不教,父之過。”林月芷長成這樣一個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丫頭也是蓮姨娘言傳身教的結果。

但是隻要她不再做惡生事,她又怎會同個十幾歲的孩子計較?

林月芷在方氏面前痛哭表明心際,對落蕊也看不出半分怨恨。依然會挽著她的胳膊,親熱地叫她姐姐。

時不時還會提了精緻的吃食,去梅園找她說笑,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落蕊自然知道林月芷與蓮姨娘一樣有心計,有誠府,不可能不恨她。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後悔對蓮姨娘所做的事。

凡是傷害到母親的,不管是人是鬼,她會把他們統統搬走,絕不留情。

收到訊息的姜臨風縱聲大笑:

“落蕊這次可是演了一場大戲,戲名就叫‘林落蕊大戰惡姨娘’。她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韜略,機智果斷,指揮得當,連我都不得不佩服。”

“嗯,林姑娘自然是好的。不然怎能讓我們驍勇善戰、智計無雙的姜將軍如此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明朗見主子心情難得明媚,順杆子往上爬起來。

“滾,竟敢嘲諷起我來了?”姜臨風抓起桌上批過的公文扔嚮明朗。

回想起落蕊的種種,他的眼神柔軟得像流動的水,嘴角卻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說真的,我真不希望她這麼能幹。這麼長時間,我就見她哭過一次,就是林大人入獄那次。”

“其他時候,她總是強大得讓身邊的人都不自覺地想要依靠她,以為她無往而不利。”

“而她也確實如人所願,總能解決所有問題。她倔強獨立、沉穩冷靜,看起來真不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主子,林姑娘的所做所為確實不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還派人……”

明朗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姜臨風掃了他一眼,不以為意道:

“你是想說她派人去給蓮姨娘下毒?那又怎樣?她要治個惡毒的婦人有錯嗎?

一個敢毒害主母的惡婦,就算殺了又如何?我姜臨風的女人,做什麼不可以?!她要自己不做,我也會替她做。”

明朗:“……”

您厲害!您霸氣!您就寵著吧!也就您有底氣這麼個寵法!

明朗搖搖頭,把手裡的公文放回到姜臨風的書案上,笑道:

“主子,咱還是研究一下林姑娘父母的事情吧。”

“嗯?”姜臨風輕吟一聲,示意明朗說下去。

“那些有婦人失蹤或死去的人家能找到的有13家,已經排除了八家,還有五家正在排查中。

只是鎮遠侯府我們都不知道從哪入手,所以現在還沒有查到一點線索。”

“侯府牽扯太大,不能輕易驚動。從長計議吧,你先排查其他幾家。”姜臨風揉揉眉頭,吩咐下去。

他有強烈的預感,落蕊就是陳侯的女兒,因為她的眼眸與陳子煜小時候極為相似。

便是現在,陳子煜在外遊歷多年,眼眸中明顯染上些許滄桑,但細看還是能看出他與落蕊的相似之處。

可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在追殺落蕊的母親?

要查鎮遠侯府,又不能驚動侯府中人,或許只能從陳子煜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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