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該死,老奴該死!”鍾嬤嬤“撲通”跪地,大聲喊道。

“唉呀,真是可惜了。”

落蕊蹲下來,仔細察看地上的湯水,又順手拔下鍾嬤嬤頭上的扁銀簪子挑起一點來,湊到鼻尖聞了聞。

“山藥香菇烏雞湯,補血安胎,清淡馨香,確實很適合母親食用,鍾嬤嬤果然做得一手好湯水。”

她晶亮的眸子瞟向鍾嬤嬤,鍾嬤嬤的臉剎時煞白一片,大滴大滴的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來。

“唉呀,嬤嬤,快看快看,你的簪子怎麼是黑的?”

林落蕊舉起簪子,好像才發現一樣,大聲叫起來。

鍾嬤嬤的心頓時拔涼拔涼的,直挺挺跪著的身子一下癱倒在地上。

方氏驚得圓睜著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王嬤嬤厲聲怒喝:“快,將這賊婦人拿下!竟敢謀害主母?!”

旁邊幾個被嚇呆了的丫鬟這才清醒過來,趕忙上去摁住鍾嬤嬤。

“鍾嬤嬤,這湯既是你親手做的,又是你親手端來的,想必中間沒有經過別人的手。那這裡面的砒霜,是從哪來的呀?”林落蕊冷聲喝問。

她現在剜了自己這雙眼的心都有了,這就是她給母親千挑萬選的人,她果真又眼瞎了一次。

雖說之前為了防著那個毒婦,她做了萬全的準備。

母親每次吃東西,王嬤嬤都會用銀針試毒,再給小兔子試吃,但萬一哪天疏忽了呢?

萬一是銀針試不出來的毒,或是兔子吃了也沒事呢?

她狠狠地拍著自己的額頭,懊惱不已。

“求太太和二姑娘開恩,老奴是被逼的。”

鍾嬤嬤被按在地上,哭得涕泗橫流。

拼命掙開身上壓著的幾雙手,她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開啟給落蕊和方氏看。

“昨個老奴的姑娘出去玩,到晚都沒回來。有人給老奴家裡扔了個布囊,裡面有一包砒霜,還有這封信。

說讓老奴把砒霜下到太太的湯裡,若是我做了,孩子就給我好好地送回來,若是不做,就別想見到孩子了。”

“好狠毒!”方氏氣得渾身發抖。

林落蕊看著哭得悽慘的鐘嬤嬤,微微嘆了口氣。

兒女就是孃親的命,為了兒女,再老實的女人也會犯糊塗。

但她不會因這個就饒過鍾嬤嬤,任誰也沒有權利為了自己的親人而傷害她的母親。

“鍾嬤嬤,你在我母親的吃食裡下毒,這麼簡單粗劣的手段一查便知,你不要命了嗎?”

“二姑娘,老奴知道瞞不住。老奴會給太太償命的,老奴想救自己的孩兒啊!”

“你給我母親償命?這一包砒霜下去,我母親和腹中胎兒就是一屍兩命,你賠得起嗎?

你要救自己的孩子,難道我母親和弟弟就該死嗎?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打死!”

林落蕊壓了壓火氣,轉向方氏,說道:

“娘,今日這事便交由蕊兒來處理可好?”

方氏點點頭,她剛剛躲過一劫,現在正心亂如麻,確實理不出頭緒來,只能靠落蕊了。

“芳香姐姐,迅速關了聽雪閣院門,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

“芳草姐姐,去前院回老爺,就說太太不好了,著人去請我師父來。記住,一定要請我師父。”

“青梅,你去找慶生哥哥,讓他找可靠的人守著府裡的大門、小門,連狗洞也不要放過。若有人外出,不要阻攔,只悄悄跟上去看看跟誰接觸。”

“青橘,你去找靜雲哥哥,讓他派人在鍾嬤嬤家附近暗處守著。若有人送鍾家姑娘回來,便當場抓住,立刻來報。”

林落蕊瞬間做出決斷,一系列吩咐下來,滴水不漏,大家各自領命去了。

她率先扯開嗓子哭嚎起來,眾人會意,立刻亂哄哄地叫成一團。

林文昌老遠便聽見聽雪閣內哭聲一片,他心急如焚,腳下像踩著風火輪一樣衝了進去。

進了門卻見方氏四平八穩地坐在榻上,正優哉遊哉地拿牙籤扎著吃蘋果。嘴角彎彎,笑意盎然。

林落蕊哭得聲嘶力竭,幾乎要絕氣了般,真跟死了娘一樣痛不欲生。

只是乾打雷不下雨,還一邊哭一邊跟方氏搶蘋果吃,嚎得太猛需要補充點水分。

王嬤嬤聲音都劈了,直喊:“太太,你醒醒……太太,你要堅持住啊,大夫馬上就來了……”

老嬤嬤叫得真像那麼回事,就是鐵青著臉,咬著牙。那哪是擔心著急的樣子?那是被氣的。

“你們在搞什麼名堂?這是要嚇死我?”林文昌壓低聲音問道。

為官多年,他一看這情形便知道聽雪閣肯定發生了大事,不然不會這麼鬧法。

林落蕊跳起來撲到他面前,雙膝跪地,大聲哭喊:

“父親,您快看看我娘,她被人下毒了,您要給我娘做主啊!”

她一邊哭,一邊給林文昌擠眼睛。

林文昌哭笑不得,這是要讓他這平日裡嚴肅板正的大明府知州跟著演戲?只是少不得要配合一番了。

他一邊大聲喊:“雪吟,你醒醒啊!”,一邊低聲問:“說,到底怎麼回事?”

林落蕊低聲卻又清晰明朗地跟他說明了情況,林文昌氣得眼眸圓瞪,抬腳踹向鍾嬤嬤。

“好你個賤奴!若是太太今日出了意外,死你十個也不夠賠的!”

鍾嬤嬤生生地捱過他的無影腳,不敢吭聲,也不敢閃躲。

落蕊急忙拽住他,急聲道:“父親息怒,鍾嬤嬤也是因為女兒被綁,一時糊塗。父親是一方父母官,更不能不管百姓死活。”

“此事要查也不難,這麼大宗的砒霜售出,醫館裡一定有記錄。順著記錄查訪,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但現在來不及去查,總要先讓壞人放回鍾嬤嬤的女兒,再查到底是誰要暗害母親。”

“母親平日沒得罪過什麼人,落蕊想,左右不過是後宅私事,洩憤報怨而已。

而有人在府外綁了鍾嬤嬤的女兒,想來內外必有勾結。剛剛女兒已經做了些佈置,父親不妨聽聽,可有什麼遺漏?”

落蕊將之前的佈置一一說給林文昌聽,林文昌聽得不住點頭,深遂的眼眸越來越亮。

好一個機智果斷的林家二姑娘!

林文昌自問,即便是他,倉促間應對,也不能做出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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