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泛用型【兀鷹SW-2761】
蝦人喬治·萊博斯特還在猶豫，而傑克·巴爾多立刻明白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拉著喬治就往槍口輻射的範圍外走。
兩人走出火力覆蓋範圍之後，陳宴依然一動不動。
一位穿著暗黃色研究員服飾，看起來像是工程師的中年男人來到第一排士兵身後，看了一眼【鶴駝SW-2989】，然後對手中的平板進行了操作。
一串程式指令透過無線接收裝置出現在了泛用型【鶴駝SW-2989】的腦機中。
陳宴沒有阻止這串程式指令的響應，同時腦海中泛起一個念頭：
‘之前雖然閹割掉了聯網功能，但短距離無線接收功能還是存在的，我不可能把作為武器之一的【短距離資料集散中樞】也關掉，所以這臺【鶴駝】依然能夠接收來已經識別配對的無線裝置的程式指令。’
來自工程師的程式指令並不危險，而僅僅是某種安全檢測程式。
陳宴任由檢測程式透過【鶴駝】的各個關節，並任由【鶴駝】對既定的程式做出自我反應。
這串程式指令關閉了【逆熵爆彈槍】和腦機之間的擬態神經網路連線，並將【短距離資料集散中樞的】引數進行了調整，暫時關閉了訊號的傳送功能。
‘其他武器不去管嗎？是因為對安保設施太過自信，還是因為沒有必要？’
陳宴無法判斷，他沒有對泛用型【鶴駝】進行過系統性的瞭解，甚至不知道六把武器的具體使用場景。
陳宴任由緊接著過來的程式指令進入腦機，調整了【鶴駝SW-2989】的行動模式，於是，在武裝士兵的槍管之下，【鶴駝SW-2989】開始行動，綴在工程師身後不遠處按照設定好的路線開始前進。
空間站——也可以說是軍事基地，內部的通道錯綜複雜，比迷宮也差不了多少了，陳宴依靠腦機把軍事基地的路線記錄下來。
6分23秒之後，設定好的路線行進完畢，【鶴駝SW-2989】走進一間空蕩的大房間裡。
在進入房間門口的時候，陳宴感覺到了一道奇特的電訊號。
那電訊號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是觸之即離。
‘電訊號這玩意兒也特麼能這麼玩……’
陳宴沒想太多，只以為是軍事基地安保設施的某種掃描程式。
他依舊一動不動，直到【鶴駝SW-2989】進入空蕩的大房間，幾個穿著靜電隔離服的工程師忽然湧了進來，手腳麻利的操作各自的平板，從空蕩大房間的各個角落和牆壁裡呼叫出陳宴叫不上名字的線纜，並將其接入這臺泛用型鶴駝智械身軀上的眼睛裡。
‘這身上的113顆眼睛，原來也可以當做資料介面使用……並不是普通的介面，而是光學介面，透過光訊號進行資訊傳輸和程式控制，就像是……光纖那樣，但好像又和光纖的光訊號傳輸原理不同。’
陳宴實在無法用自己貧瘠的知識從線纜表面判斷出其功能原理。
在完成光學線纜的對接之後，工程師們撤出大房間，從天花板上打下來的燈光立刻熄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至此，泛用型鶴駝再也捕捉不到任何聲音。
‘這是一間隔離觀察室嗎……和囚牢並沒有區別，恐怕他們馬上就要開始對這臺泛用型鶴駝的程式碼進行檢測，這樣一來，就會發現我刪除的程式指令集……如果他們對程式指令集進行補完，我或許會失去這臺機器的控制權。’
‘不能坐以待斃。’
可他這次來到這臺機器身體裡，不是透過“從量子分身切換到本體”的形式進來的，而是直接從網路中把量子分身下載進來的，所以，他無法再把自己切換到網路世界中，因為網路世界中的量子分身已經不存在了。
‘他媽的，再來一次。’
陳宴注視著插在泛用型鶴駝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線纜，心中低吟：
‘南無量子糾纏佛，行深無量資料之海多時……’
咒文唸誦完整的那一刻，陳宴眼前一黑。
這一瞬間，他冥冥中產生了一種感覺，那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某個角落裡注視著他。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卻又無比清晰。
‘是不是因為使用量子糾纏咒的次數太多，導致引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陳宴不知道，他對量子糾纏咒同樣完全不瞭解，因而無法判斷自己現在的情況。
好在，在這一瞬間的心悸過後，他成功進入了軍事基地的區域網中。
軍事基地的區域網的具象化程度很高，幾乎就是完整軍事基地的模樣，而且由於僅僅有一個加密埠通向正常網際網路，所以陳宴並沒有看到網路世界中的高樓大廈。
他很快來到囚禁自己這臺【鶴駝】的囚室，並透過電子攝像頭，看到了囚室隔壁的“監測室”。
監測室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機房，兩排計算機前坐著八個程式設計師，剛剛見到過的工程師則站在能看到泛用型鶴駝的單向玻璃前來回踱步，時不時低頭看一看自己平板上顯示出的命令提示符。
陳宴看不懂那些程式，好在程式設計師們之間的交流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沒有檢測到【荀況】，確認【泛用型鶴駝SW-2989-T1-113】未被汙染。”
整個監測室內的氣氛徒然一鬆。
陳宴心想，程式設計師口中報出來這個序號T1-113，估計是這臺泛用型鶴駝的產品編號，按照正常思維，T1應該是編隊，而113則是這臺鶴駝在編隊中的編號……即便不是，也大差不差。
至於他們口中的【荀況】，按照帝國語的語境，好像應該指的是某種病毒。
【荀況】到底是什麼？不是一群駭客嗎？怎麼是病毒？
陳宴想到，帝國語就是這樣的，很多單詞語焉不詳，一個單詞代表很多意思，有很多語態，在不同語境下的意思也有所不同，而“駭客”和“計算機病毒”這兩個單詞的語義和語境都有交匯，所以可以用同一個單詞進行表達。
在程式設計師說出這句話之後，工程師明顯鬆了口氣，在平板上進行了某個陳宴看不懂的操作，然後對程式設計師們說道：
“排查一下機械本身的問題，重新校準時間軸，然後把公司最新的防毒軟體裝進去。”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咦？這臺程式指令集有一部分缺失了。”
“是關於產品啟用部分的指令集……有人想從基地裡偷這臺泛用型鶴駝出去！”
工程師皺著眉頭呵斥道：
“沒證據的事情別瞎說！小心長官追責！不過是當初拜倫維斯那邊操作失誤而已，你們把指令集補上。”
嗯？
這個工程師……
下一個毫秒單位時間裡，陳宴透過軍事基地的區域網黑進了工程師的平板，並意外的發現了一個被隱藏起來的無線訊號，那無線訊號就在工程師身上，訊號很微弱，這代表裝置正處於休眠或其他低功率運轉狀態。
量子分身如病毒一般透過無線訊號找到了裝置所在，併成功強行進入其中。
這是一臺手機。
是一臺沒有電話記錄，只有簡訊記錄的手機。
好在手機裡的簡訊沒有使用需要人工翻譯的密碼集，所以陳宴得以看個清楚。
《暫時無問題出現。》
這句話在重複了53遍之後，終於有了變化。
《觀測站檢測到了異常電訊號，訊號強度極弱，在持續了三個時鐘週期之後消失。》
時鐘週期……在陳宴所掌握的貧瘠知識中，一個時鐘週期就是CPU中最小的時間單位，CPU完成一個動作，至少需要一個時鐘週期。
陳宴不知道一個時鐘週期是多長……反正就是很短很短就對了，大概是零點幾秒再乘上個10的負很多次方那麼短。
《基地進行了針對此電訊號的分析會議，並得出了“攻擊並非來自【高音符】”的結果。
根據我全程參與的觀感來看，這一結論比較嚴謹，因為【STR-23】星鏈軍事基地的首席程式設計師是來自帝都科技大學的神眷者，曾經參與過對北方聯邦網際網路中針對【紅色幽靈】的阻擊戰，其實戰能力和個人技術層次都毋庸置疑。》
陳宴看傻了眼，他倒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這個資訊。
他媽的，當初就是這個逼參與了針對我第一具量子分身的剿殺。
他繼續看去：
《組織最終把這次攻擊認定為來自恐怖組織【荀況】的分散式離散攻擊，基於其造成的破壞範圍和後續的干擾性，斯達沃重工內部並未針對此次攻擊的出現組建專門的應急小組，他們認為【荀況】不足為懼，基地成立的初衷才是需要所有人保持警惕的地方——監測並對世界預警【高音符】的出現。》
陳宴有點看不懂，他不知道【高音符】代表著什麼，從字裡行間看起來好像是某個很厲害的駭客組織，但實際情況他又一點都不知道。
《個人總結：就現在的形式看來，來自月亮上的威脅並不如來自帝國本土的人類本身高，因為月亮上的怪物尚且還會透過物理手段和超凡手段進行攻擊，這些攻擊是可以防範的，我們是有豐富處理經驗的。
我認為需要加倍防範的是【荀況】，自從【荀況】的出現已經整整一週，但無論是總署、帝國各個聯邦，還是島鏈上的調查員，依然沒有找到哪怕一丁點【荀況】在網路世界之外存在的痕跡。》
這段簡訊再次重新整理了陳宴的認知。
這個工程師，竟然是異常生物調查局的人！
是同事！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分部的人……所以也不能進行輕易接觸，萬一和北局不是一個利益團體呢？
賽博格·奎因就是最好的例子，被不屬於自己的利益團體踢出局，這麼多年都半死不活的。
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旦是異常生物調查局內部的敵對派系，就更不能貿然表明身份並請求幫助了。
陳宴用極短的時間思考著這些事，同時再次看向工程師手機裡的簡訊：
《島鏈上正在經歷政策摩擦型動盪，沒有調查成果，尚且可以理解。
可連帝國內部的各個部分都沒有任何訊息——甚至是沒有一星半點關於【荀況】的風聲，這就很詭異了。
我離開地表的時候，你就跟我說過，【荀況】很可能是某種發生了不正常進化的資料生命，很可能是因為感染了某些駭客的不正當情緒，所以才變成了如今這副危險的樣子。
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連一點風聲都沒有。
我認為，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
異常生物調查局內部，已經被【荀況】入侵了，導致一些人的信仰不再純淨，從而產生了叛徒。
全面網路化不是一個好決策，尤其是對我們這樣的部門而言。
擁有超凡能力的生命有太多手段，我們的網站不可能不被入侵，資料不可能不被竊取，伺服器不可能不被安裝後門。》
陳宴對此深以為然。
緊接著的幾條資訊：
《暫時無問題出現。》
重複了幾遍之後，立刻有了其他的資訊：
《今日下午1點17分31秒時，我們再次檢測到了異常電訊號，這次依然僅僅只持續了三個時鐘週期，並且沒有對基地的電子裝置進行任何破壞。
整整五分鐘後，也就是今日下午1點22分31秒時，一臺泛用型【兀鷹SW-2761】突然發生了暴動，殺死了兩名普通機械維護人員和一名高階程式設計師。
軍事基地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半小時後，我們控制了泛用型【兀鷹SW-2761】，開始對其進行基礎指令集篩查。
與此同時，在沒有得到基地授權的情況下，兩個普通機械維護人員將一臺泛用型【鶴駝SW-2989】送往維修室進行檢查。
我們正在前往事發地的路上，一旦有最新情報，我會在條件允許的第一時間進行上報。》
資訊反饋到此為止。
‘記錄就直到剛才的時間點為止了。’
陳宴透過攝像頭看到這名工程師嚴肅的表情，他顯然還沒機會對泛用型鶴駝的情況進行“上報”。
陳宴用不到1毫秒的時間看完了這人的記錄。
‘這人是個混進了斯達沃重工的異常生物調查局調查員，以他工程師的身份來看，現在已經算是半個小專案領導了，在這座編號為STR-23的斯達沃重工基地裡也算是做到了中層……真是不容易。”